“马洛先生,我觉得你的话不大对劲。我说了半天,并不是为了听自己唠叨,正常状况下,我反正听不到。我讲话是为了观察别人,这样比较不冒犯。方才我一直注意你,我的直觉——这个字不知道能不能这么用,你问的是米切尔,但是另有企图。否则你的问题不会绕来绕去。”
“嗯——啊——可能是吧。”我回答。这真是整场谈话的败笔,词穷的本来该是亨利·克拉伦登四世才对,可现在我完全无话可说了。
“你走吧,”他说,“我也累了,我得回房间躺一会儿。马洛先生,很高兴遇见你。”他慢慢站起身,靠手杖将身体稳住。他费了不少力气,我紧靠他身边站着。
“我不跟人握手。我的手难看,握的时候会痛,戴手套就是因为这个。晚安,万一没机会再见,那就祝你好运。”
他离开,缓步慢行,但下巴仰得高高的。我看得出来走路对他而言相当吃力。
从大厅下拱门的两步路他并作一步走,可这一步是停了好一阵才使力踏出的。他总是右脚先跨出去,再使劲将左手边的拐杖探前。他从拱门离去,我一路看着他进了电梯,才确定他没问题。
接着我顺便到酒吧去,玛戈·韦斯特太太与方才一位玩卡纳斯塔牌的家伙坐在昏暗的一角,侍者正替他们端上酒。我没多理他们,因为稍远处靠墙的卡座有个我更熟悉的人,独自一人。
我坐下后侍者便过来,我一点完,他就走开。酒吧里开始播放那种慢节奏、谄媚顾客的曲子。
她浅浅一笑,“很抱歉,上次对你大发脾气,”她说,“我太失礼了。”
“没事,是我惹你的。”
“你到这里来是为了找我吗?”
“不算是。”
“那你——哦,我差点忘了。”她拿起皮包放在腿上,在里面翻找一阵,然后拿出个小东西递给我。说那东西小,其实拿在她手上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,是一叠旅行支票,“我答应给你的。”
“不要。”
“拿去,你这笨蛋。我可不希望被服务员看见。”
我接过支票簿,把它匆匆放进皮夹中。再伸进外套内袋抽出一本收据,先填存根部分,再写凭据,“兹收到加州埃斯梅拉达卡萨旅馆的贝蒂·梅菲尔德小姐所付总额五千美元的美国通用旅行支票,每张最小面额一百美元,经持票者同意署名,该款由本人代为保管,保管日期不限,直至新的费用合约商定前,且本人同意接受雇聘关系。署名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