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七,跟我来。”赵瑛不愿多管闲事,只想着路上产生的那个念头。
沈老七轻轻放下扫帚,跟着老爷走向东厢。
屋子里蒙着一层灰尘,沈老七老眼昏花,没看出来,说:“老爷,我来沏茶。”
“不用。我有句话问你。”赵瑛坐在椅子上,屁股下面升起一片尘土,他仍然不在意,只想着一件事。
沈老七嗯了一声,他在赵家劳苦功高,在先后服侍过三代人,在老爷面前不是特别拘谨。
赵瑛陷入沉默,似乎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,沈老七也不着急,站在原地默默等待,衰老的身体微微摇晃。
“文哥儿是怎么得的病?”赵瑛开口,儿子叫赵文,家里人都叫他“文哥儿”。
“啊?文哥儿没有得病,他是……他是中邪,那天晚上……不知怎么就丢了魂儿,大家都说或许是他太贪玩,睡着了魂儿也要跑出去,结果找不到回家的路……”沈老七眼眶湿润了,他对小主人的感情很深。
“白天没遇到过奇怪的事情吗?我记得那天你带文哥儿出过门。”
“就去市上买了一块桂花糕。”沈老七努力抬起下垂的眼皮,觉得主人有些古怪,“老爷,你不要再喝酒了,家里还有奶奶呢,上司派人来过好几次了,说老爷要是再不去营里点卯,就要……”
“给我端盆水来。”赵瑛才不管上司怎么想。
沈老七叹口气,转身去端水。
赵瑛呆坐一会,起身走到墙边,摘下挂在上面的腰刀,拔刀出鞘,在手中掂量两下,将刀鞘重新挂回去,握刀回到原处,没有坐下,盯着旁边的桌子,又一次发呆。
沈老七端水进屋,看到主人手中握刀,吓了一跳,“老爷,你……你可别做傻事。”
赵瑛转身看着家中老奴,“老七,你在我家待了很久吧?”
沈老七的身子晃得更明显,盆里的水微微荡漾,“五十……多年了。”
“你看着我长大,我把你当亲叔。”
“老爷对我恩重如山……”沈老七可没当自己是“亲叔”。
“那你告诉我,文哥儿到底为什么会丢魂儿?”
“我真不知道啊。”沈老七实在坚持不住了,将水盆放在一边的架子上,“那天白天什么都好好的,文哥儿又蹦又跳……”
赵瑛看向手中的刀,沈老七也看过去,心里一颤,身子也跟着一颤,他太了解自家老爷了,了解到会生出惧意,“老爷……听说什么了?”
“我在问你。”赵瑛突然失控,手起刀落,刀刃陷在桌子里,刀身轻晃,发出嗡嗡的鸣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