乞丐都会说吉祥话,樊大坚笑了一声,“人老嘴倒不老,你不是京城人吧?”
“天子脚下人人非富即贵,哪有我这样的糟老头子?南方来的,原先打鱼为生,可惜命不好:一网下去,网破了,鱼跑了,刚出船没几里,风来了,船破了,就是这么倒霉,实在没办法,只好端起碗、放下脸,出来讨口饭吃。听说京城人心善良,所以一路走来。”
“老头子说话一套一套的。”樊大坚觉得有趣,“你会唱吗?唱得好听,赏你几文钱。”
袁茂向樊大坚使眼色,老道笑道:“他们这些人都会唱莲花落,真有唱功好的,比得上戏子。”
老乞丐道:“从小过苦日子,嗓子早坏了,唱得不好,反倒污了两位大爷的耳朵。这样吧,我有几句歪诗,念出来请两位听听:我有神魂招不得,雄鸡一唱天下白。”
“呸,这是你的诗?这是……袁茂,这是谁的诗?”
袁茂读书不多,摇摇头,“反正是古人的诗。”
“对,古人的诗,你才几岁?”
老乞丐笑道:“别急,起头是古人的,后面就是自己的了,‘一刀斩杀雄鸡头,从此天下永不明。’”
“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?不给钱啊,一文也不给,去别家骗钱去吧。”樊大坚挥手撵人。
老叫花子叹息道:“诗是好诗,可惜难遇知音。”
樊大坚冷笑,袁茂却转过柜台,两步来到老叫花子面前,拱手道:“我俩有眼不识泰山,敢问老先生怎么称呼?”
樊大坚吃了一惊,见袁茂如此认真,没敢出口质问。
老叫花子笑道:“刚说难遇知音,这就来了一位,我乃东南无名氏,北上求生斩鸡头。”
“鸡头位尊,老先生如何斩得?”
老叫花子左手持木,右手托碗,“以碗诱之,以木斩之,雄鸡一死,天下太平。”
樊大坚也有点听出味来了,“‘一刀斩杀雄鸡头,从此天下永不明。’你这分明是——反诗啊,袁茂,快将他拿下,送到官府里问罪。”
老叫花子哈哈大笑,“既是反诗,你们就反过来读喽,再会。”说罢转身就走。
袁茂站在原地没有追赶。
樊大坚绕出柜台,“怎么回事?你可是锦衣卫,就这么让反贼跑了?”
“他不是反贼,他在邀请咱们去见异人。”
“你听出什么了?”
“先跟上再说。”袁茂推门而出,樊大坚跟在后面,远远望去,那个老叫花子正向街上行人乞讨,毫无异样。
“希望胡桂扬不要太早动手。”袁茂喃喃道,带头追赶老叫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