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了冬, 凉州的冰雹似刀子,年年都要砸坏大片的草场,牧场。
对面的突厥是游牧民族,一到天灾人祸揭不开锅的时候, 总要到边境附近劫掠些粮食财物。
今上登基后, 分别在建宁元年, 建宁三年,建宁六年发动了三次大规模远征突厥之战,以雷霆之威扫荡边境, 令东.突厥部退出瀚海关近千里, 这几年都不敢再犯。
中军大营里,李谕批阅了左大营, 右大营传送的军报和奏疏。
他来到凉州不到半年, 左大营赵将军还算是个廉洁正直之辈, 对他也算敬重。
右大营的张将军, 对他这个从天而降的上峰似乎有些不满。
将在外,君令有所不受, 在凉州这样的地方, 大将军就是土皇帝。
张隆狂傲之辈,自然不服气被他一个贬斥外放的亲王骑在头上。
不过没关系, 对付非常之人,需要非常之法。
李谕翻阅了来自上京的回信, 又“啪”一下阖上。
他已写奏折传回上京, 恳请将张隆的独女张沅儿赐给他为侧妃。
待年后娶了张氏女, 右大营便也是他囊中之物。
上京传回的书信不止这一件, 还有他一直不愿想起的那个人。
据京中眼线的消息,圣上在九月初为崔凤龄和程景砚赐婚, 婚期竟和他一样,也是明年二月。
崔凤龄原本已经出宫预备婚仪了,谁知道程国公夫人上山烧香还愿,马车不慎翻落山下,重伤逝世。
程景砚按制要守孝丁忧三年,崔凤龄背了个克夫的恶名,圣上又重新将她传召回宫去了。
此情此景,真让他心情复杂。
或许这就是老话说的,机关算尽一场空,黄梁一梦费心机。
他知道此刻上京城里的那个人,必定在伤心欲绝,愁肠难解。
她越难过,他就越解气。
可是解气过后,又是空落落一片凄凉。
现在连他自己,都说不清更道不明自己的心思了。
他胡思乱想一阵,复又重新处理回公务。
道不同不相为谋,既然已经分道扬镳,今后再见,也只有你死我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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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映真站在高高的眺望台上,看着那遥远的瀚海关,巍峨的关隘在凉州的风沙中屹立百年不倒。
对面就是大梁的宿敌,她的故国,突厥。
十三岁之前,她是突厥王女,本名阿史那雅,她的父亲是东.突厥涉罗可汗,母亲是被抢夺到突厥的汉女。
她继承了母亲的美丽,有着更像汉女的温柔的眉眼,精通突厥和汉人的语言,在七年前梁朝第二次远征突厥时,她的父亲战败惨死,大王妃嫉妒她母亲以汉女身份得宠多年,早就怨恨她们母女,在父亲死后,立刻磨刀霍霍要她们母女二人殉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