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见那瘦猴儿神色复杂,干干笑一声:“您也是命大。”
涂老幺抬脸,听出不对来:“怎么说?”
“还不知道呐?”瘦猴儿与同伴递个颜色,将筷头在桌面怼了怼,嘴撇下来,拉得似哭丧,“前两日雪崩,全死了。”
他扬了扬下巴,挑着眉头,像在激他后怕:“整个村子。”
对面的胖哥果然后怕了,并且怕得有些厉害,眼皮子同脸蛋子都抖起来,嘴皮白得同墙腻子似的,愣愣转头望着宋十九。
宋十九越过涂老幺望着他身后,呼吸缓慢而平整,拇指指甲抠着筷子,不大用力,像在挠痒痒。
春萍吓得没了话,仓皇的双眼在宋十九同李十一双边来回转,李十一却只抿了抿嘴唇,叹一口气,问宋十九:“花生,还吃么?”
宋十九回过神来,喉头连接咽了两三下,耳后的绒毛火辣辣地立起来,她极力平复心情,感到胸腔都酸得发胀,眉目倒是忍住了,只有一丁点不明显的泪花子。
她伸出筷子,有些抖,又放下了,然后抬头看李十一。
李十一坐在身边,以看大人的目光看着她。
宋十九低下头,想了想,问她:“你早便知道,是不是?”
“是。”李十一点头。
命数如此,不是瘟疫,也会是别的。
“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
“从我知道阿罗爱极了阿音,却未插手她的生死的时候。”李十一坦然。
她又叹一口气:“我同你说过。”
生死有序,勿乱时辰。
“可是,”宋十九闪着眼波望向她,“你仍旧由着我的性子,助我除疫,险些丧命。”
她说不清此刻震荡在她心里的回响是什么,总之又是酸又是涩,却又是教化,又是驯服。
她感到李十一以目光抚了抚她的脸颊,同她说:“许多事情,我们不见得一开始便明白。也有许多事情,一开始便知是无用功。”
她顿了顿,轻轻说:“我愿意陪你做无用功。”
只要你最终懂得,最终了解,那么便不算一无所获。
李十一最后的眼神落到春萍身上,睫毛轻轻地扇了扇,然后垂下了眼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