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说的?”
“我娘。”
瞎说。李十一鼻息款动,挽着嘴角破冰一笑,清亮的双眸心知肚明地看她一眼,低头往里走。
“找着螣蛇了?”
“没有。”
“暗门子里有什么稀罕的么?”
“没有。”
宋十九抱着板凳,跟在后头颠颠的,冠冕堂皇的关心抛完了,才问她:“我有些想你,你想我没有?”
李十一将抿着的唇放开,眨眼:“没有。”
宋十九一愣,想了想掏出最后一句:“你去暗门子没有?”
李十一顿了顿:“没有。”
宋十九意味深长地收回目光,愉悦地眯起眼,刚刚才说过暗门子里没什么稀罕的,这会子又说没去,李十一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,叫做余地。
这余地足够细心的姑娘推断出前一个“没有”否定得并不是那么踏实,也足够李十一保有波澜不兴的无辜。
偏偏宋十九,便是那个细心的姑娘。
回了院子,同各人一齐又补了半顿夜饭。涂老幺因着李十一早前打过招呼,并未跟前跟后地问,阿音又向来了解李十一,对她不愿交待的事情也不多言语,一顿饭吃得平常又安静,待收拾了碗筷便回屋歇着。
东院只余公婆两个时,涂嫂子一面擦着桌子一面问:“李姑娘多大了?”
“咋?”涂老幺眨巴眨巴绿豆眼。他惯常喊她十一姐,为的是尊敬,也不晓得她究竟长还是幼。
涂嫂子笑笑,直起酸胀的腰,以手握拳不敢用力地捶了捶:“李姑娘年纪轻轻,便有这么大个宅子,为人又和气,知书达礼的。”
过日子的小市民,惯常直来直往,几时这样吞一半含一半的说话,更别说最后还加了四个字的成语。涂老幺直觉这里头有门道,将涂嫂子扶着坐下,敛容问她:“啥意思?”
涂嫂子喝一口水,问他:“我三表姑,你还记得?”
涂老幺忖了忖,翘起腿:“能不记得?刚成亲那会子去串门儿,竟是拿鼻眼子瞅人的,阴一句阳一句,敢情,门口的石阶子怕是拿玉垒的。”
穷人总有三门富亲,涂嫂子族里也就三表姑一个,不大瞧得上游手好闲的涂老幺,可巧了涂老幺也不大看得过眼她。
涂嫂子嗔他一眼,同他说:“她家小子很是出息,自日本留洋回来,二十大几了,没成婚。”
话留了半句,留给涂老幺磨,涂老幺牙花子一呲,“嘶”一声缩起眉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