厨房里透出了点光,循着光源走过去,只见段亦然正背对着厨房门口站在流理台后,穿着白衬衫,肩膀瘦削,背脊笔直,抬手打开头顶柜子,从里面拿出料理用的罐子对着“咕咕”冒泡作响的砂锅拧了两下,蹦出几粒黑胡椒后便顺手拿起砂锅盖子盖上,等待的过程中她仰起头左右压了压,然后就一直那么看着头顶,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台面上,计划着什么一样。
一瞬间像是回到了法兰克福,每次我坐在餐桌边等待的过程中,目光都会不自觉地被段亦然专注做饭的背影吸引过去,那时法兰克福的夕阳很美,当光芒照进房间里的时候,更是美得像是一副油彩画。
如果没有我脚上那沉重的黑色铁链,会更像。
旁边咖啡率先煮好了,段亦然回过神来拔了咖啡机的插头,摆上一层滤纸,慢慢地将滚烫的黑色液体倒进杯子里,端起来凑到嘴边的同时转了过身,靠在台子上一下看见了我。
“醒了?”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,很快嘴角沾了点笑意,道,“我以为你累成那样,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呢。”
见我没搭话,她点点头,回过身放下咖啡杯道:“过来。”
我默不作声地绕过流理台走到她身边,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咖啡味,夹带着微妙的花香。
“Geisha,尝尝吗?”
段亦然将手里的咖啡往我面前凑了凑。
我几乎有四年都是被她喂着吃东西的,见她往我面前凑,几乎下意识地就去接,结果她手却一绕,将那杯咖啡放到台面上,来到我面前,手一抬,打开我头顶的柜子翻找着什么,而整个人又在不停翻找的过程中走近一步,彻底贴在我身上。温热的躯体,拥有着韧劲和弹性,触感柔和却又带着凉意的衬衫布料轻轻刮蹭着我的脸,体温将一股很干净又有些冷冽的香气变得更加真实,我几乎想闭上眼睛,骗自己,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深深迷恋着的那个人。
然而她离开的很快,手里拿着塑料薄膜还没拆的方糖盒子,晃了晃道:“你不喜欢苦的,放点这个。”
我看着她走到另一边,拿过银色挂架上的咖啡杯,专心地处理着咖啡,然后递到我面前,热气氤氲中,我望着她深邃的眼睛,道:“你只知道我不喜欢苦的,就不问我要几颗糖吗?”
“一颗够了。”她说的自然,武断。
“两颗。”我道。
段亦然眉头几乎难以察觉的一蹙,接着便在对视中僵持着,突然她将滚烫的咖啡往我身后的水池一泼,杯子也脱手甩了出去,就在我为碎裂声下意识闭上眼睛时,段亦然双手一下捧住我两边的下颚,硬逼我在她掌心里高高抬起脸,对准她俯视的轻蔑眼神。
“puppy!”她突然神经质的一笑,“喝水都要过问我的意思,回国了,吃几颗糖都不归我管了吗?”
被她当成宠物狗,每天只能浑身赤裸,膝盖着地,被踩在脚下的那段日子又被重新提了上来。虽然很短很短,段亦然就玩了几个星期,她说她不会上一只狗,把我脖子上的项圈取下来按在了床上,那段噩梦才结束。
我浑身就像被火燎烧一样,不敢置信当初那个浑浑噩噩,完全丧失理智的人会是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