佩玉心领神会,轻轻牵住她的手。
菩提叶缓缓飘落,阳光从树隙跃下,浮尘在空气里游动。
盛济望着日影,只觉自己是望洋兴叹的河伯,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他总觉得山高人为峰,只要潜心练剑,再厉害的前辈也是可以超越的。可认识怀柏后,才发现人和人的差距并非努力所能弥补。怀柏不是高峰,而是青天,是剑道所能达到的极致。
纵然他攀凌绝顶,也终处于蓝天之下。
“仙长是当之无愧的剑术第一人吧。”他不禁感慨。
怀柏闻言,微微一怔,随即笑道:“不,我远远不能称得上第一。剑道之术,从来没有第一这一说,你我皆是行者,不断在攀登。”
她望着远方,眼神虚渺,“我曾以为自己很了不起,却发现……”她笑了笑,“当世剑术第一人,不是我,是你师尊。”
盛济愣愣:“剑尊?”
怀柏垂眸,望着手中茶水,“至少,他最后用的那式剑招,我永远也学不会。”
也再没有机会学了。
佩玉摸了摸她的手背,“师尊……”
怀柏笑道:“没事。”她往东看了眼,眼前似出现渺渺群山,茫茫云岚。
山峰之中,空空荡荡,再望不见当年意气风华的道子身影。
回首百代光阴过,不见当年紫衣深。
翌日早有人来传信,千寒宫一行人马上就要到达佛土。
怀柏抽不开身,盛济在屋里准备大餐,于是守候一事,就落在了佩玉身上。
夕阳西下,火烧云铺满大半边天。
来佛土前,要经过一片广袤的荒原。原上随处可见干涸的沙丘。
这儿曾是云梦泽一部分,后来天地变迁,云梦干涸,大泽化作小小湖泊,湖底也变成这片荒原。
佩玉立在一座沙丘上,白衣在夕阳中染上淡淡的红。
她穷目望去,远方一行银衫翩跹的女子缓缓从尘沙中行来,身后长长一列流民。
佩玉微微勾了勾唇,正想迎上去,目光掠过一人时,突然凝住。
片刻后,她一转身子,躲在沙丘之后,瞪大眼睛,呼吸急促。
队列之中,容色秀美的女子忽然偏头,往沙丘那边望了眼。
剪云砂问:“怎么?”
朝雨摇头:“没什么,只是感觉……很奇怪。”
剪云砂目光复杂,“进了佛土,你就能看见她了。”
朝雨倚在剪云砂身上,低声道:“师尊,我对不住那孩子,不知该用什么面目见她。而且,我也不知该如何做一个称职的母亲。”
黄沙飞扬,随着车队往前,步入佛土,那方小沙丘也成为天地幕布上一点黄色小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