佩玉怔怔看了她半晌,“师尊,我还有一事想做。”
怀柏侧过身子,“是岁寒吗?”
佩玉握紧无双,点了点头,前生今世,该有个了断。
怀柏道:“我听说,从柳环顾房中找到她时,她便已经疯了,现在她在弟子居中。留着她的性命也无用,不如就此了断,也放自己一个痛快。”
佩玉问:“师尊,你不劝我……”
怀柏笑容温和,“我说过,善良,只要留给值得的人,”她转过身,本想陪佩玉去一趟,瞥见少女神情忐忑,醒悟过来,徒弟并不想当着自己的面杀人,于是只说:“去吧。”
一夜风雨急,佩玉走在雨中,白衣高高扬起,刀上的穗子频频摆动。
她此行,是为了杀人,也是给自己一个解脱。
弟子居里点着盏孤灯,照顾岁寒的弟子早回房休息,床榻上的女人,瘦若枯柴,神情痴呆。
佩玉推开了门,凝视岁寒的面容。这人已形容枯槁,不成人样,双目俱盲。
从前的爱恨俱成幻影,佩玉手起刀落,白壁溅上一道鲜丽的血痕,紧接着把手放在岁寒尸体上,拽出神志不清的魂魄,捏成灰烬。
都过去了。
雪亮的刀刃从血肉中抽出,像是一轮血月在黑暗里升起。
佩玉推开门,长风灌满她的白袍,她望了眼森冷的天空,只身走入疾风骤雨中。
艳刀如血月,人头作酒杯,只身赴盛宴,饮尽仇雠血。
她当年不肯给岁寒一个痛快,也是不肯给自己一个痛快。
不愿原谅过去那个天真到愚蠢,葬送孤山的自己,不愿从充满血腥仇恨的往事中走出。
她一直把自己困在仇恨的牢笼中。
长夜漫漫,风雨凄寒,白衣早被打湿,滴答滴着水。
四周都是冰冷的,可佩玉的心中却拂过一阵春风,百花齐放,暖意浓浓。
她曾深切而无望地恨过这个人间,眼里含满血色,杀人如麻,血债滔天。
她曾被这个世界抛弃,也曾疯狂地报复整个世界。
她的心中,曾经是一片冰封,苍凉又冷寂。
但是这一世,一切都有了不同。
血雾中怀柏的声音,像是春风拂过,吹来第一粒饱含着爱的种子,而后是师兄师姐无微不至的照拂,孤山长辈怜惜与疼爱,同辈好友的维护与信任……
种种,皆如和风、如暖阳、如春雨,把她荒芜的心田,浇灌成一片灿烂花海。
让她的心里充满了爱。
直到怀柏与她神识相通,知道她所有的罪恶与苦楚后,说出的那句“我心慕你”后,佩玉心里的所有花次第开放,终成姹紫嫣红。她在此刻,终于获得救赎与新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