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间房间,是她儿子罗岩住着的。
“史女士,所以您现在是个什么想法?”
原本两人那天在律所交流过之后,就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,可是梁晚迟迟都没等到她的来电,这几天也一直都在联系她,也联系不到。
这么明显的意思,梁晚不会不懂得的。
就在史红霖为难开口时,主卧里传来男人的摔鞋怒吼声:“你多事个什么劲儿!还不把人赶紧弄走!咱家丢不起那个人!”
说话的人是史红霖的丈夫罗刚,这话明显是冲今天的不速之客梁晚来的。
史红霖这才下定决心,起身和梁晚开口说道:
“梁律师,上次回来后我就把你和我说的话都跟我男人说了遍。我们还是决定不闹大了。”
话已至此,梁晚虽然对她此刻变卦的态度仍是一头雾水,可也忍不住再次问道:“怎么,是家里是有什么难处吗?上次我们不是在事务所就已经说好了的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便被史红霖激烈打断:
“人是老师,地地道道的京市人,有头有脸有关系。我和孩子他爸就普普通通的打工家庭,哪比得上人交际好人缘广,干不过人家的。”
“孩子他爸说得对,这事儿要是闹大了,我们也没脸再在这儿干活了,孩子也没脸上学。到时候只能回去,但我们不可能为了这事儿回农村去的。当初好不容易想方设法地把孩子接来这儿上学,要是因为这事儿孩子没学上了,那以后怎么办,之前我和我男人做的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吗?”
听及此,梁晚情绪有些变化,可想起方才于自己对视的那双视线,她只好强忍着压低声音继续劝道:“史女士,我明白您和您丈夫的担忧。可是难道要为了这些担忧放弃了属于您孩子的正义吗?就要让犯罪嫌疑人继续逍遥法外吗?做错事的不是你们,你们不需要为还没有发生的虚无流言而感到羞愧。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使你们现在忍了,那以后呢?他如果继续实施侵/犯呢?这次是罗岩,下一次又是别人的孩子,另一个罗岩……”
或许是梁晚的话戳到了女人最柔软也是最痛苦的心尖上,史红霖当场红了双眼,语气也高了两三分。
“梁律师,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!那是事儿没搁你身上,所以你现在能义正严辞地跟我掰扯这些大道理。要是石头砸你身上了,你能忍住不疼吗?”
“树要一张皮,人活一张脸。这世道不是那么简单的,邻里街坊到时候真的不会对我们一家子另眼相看吗?孩子走到哪儿都会背上这个骂名,同学会嘲笑他,会拿这事儿侮辱他,就算是同情的眼光看久了也会受不了的……再说,如果这事儿要是传到我们那乡下去,你这不是逼着我们一家人都去死吗?”
“孩子要脸,我们也要脸,日子还要过。这件事儿要是闹大了,这让我们怎么活……算了,就到此为止了吧,就当我没找过你,你也没见过我。”女人偏过头,强忍着泪水,指着门的方向,示意让她离开。
梁晚拿着包,缓缓起身,目光却不由得再次扫过那间小房间。
只要一想起那样无助得死寂的眼神,她曾见过,心里便无味杂陈,难受得她几乎快要生理性呕吐。
女人说得没错,石头不砸到自己身上是不会痛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