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应下了数日的雪总算停了,天方才出了一点晴的样子,却只有一点金光在浅漂色的天幕上流转不定。宫檐下树着锐利的冰凌,像兽的利齿。
清夜只拥着被衾望着窗外怔怔出神,似乎有一只鸟飞过,又似乎没有。她比往常更迫切地想要回去,可是她已经死了。
雪吟在一墙之外握着扫帚,警戒地打量着死皮赖脸缠着她的风城飞。
“殿下来此,有何贵干?”
风城飞伸手就要来摸她的面颊,被她躲过了,僵着的手便转了方向,挠了挠头发:“来看看你……”
雪吟冰冷道:“奴婢很好,不用殿下挂心。”
风城飞正色道:“好?哪里好?你看你的手,都冻红了!你家主子怎么回事,大冬天的也不放过你!我要去找她说道说道!”
“且慢!”雪吟连忙挡在他身前,“我家主子身子不好,暂时不见客。”
二人靠得极近,大抵只有一寸的距离。风城飞的鼻子悬在雪吟的发丝上空,满腔极淡又极凛冽的香气,像极了她这个人。
风城飞胡乱想着,头上却猛地一疼。原是雪吟用扫帚棍狠狠地敲了敲他的额头。
“你,你又谋杀亲夫!”他指着她叫道。
雪吟瞪着他:“甚么亲夫!哪里来的胡话!殿下请回罢,别在这儿乱晃生是非!”
风城飞问:“是非?哪儿来的是非?”
雪吟冷笑一声:“这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帝姬,前几日才被算计了。如今殿下一口一个亲夫,岂不是也逼奴婢去死吗?”
风城飞摆手不迭:“死?你这丫头,怎么说话也没个忌讳,你说好端端的,怎么就会死了?”
雪吟低头扫雪,不愿再看他一眼:“不说旁的,若是王后娘娘知道了这事,要怎么罚奴婢?再来,殿下那么多侍妾,奴婢身份低微,怕是要被折磨至死。所以,如果殿下心里有着奴婢,便别再来了。”
风城飞静静听着,拧着英气的剑眉:“你的意思是,若是我的母后不反对了,我的侍妾们都不在了,你就愿意同我亲近了?”
扫帚里的捆着的枝条划着地,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。
雪吟想给他解释清楚,又不知到底从哪里说起好,只得随意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
风城飞霍然后退,对着她微微一笑:“好!你等着!”
雪吟目送他离去,不屑地对着他的身影哼了一声。又见远处有一个隐隐绰绰的影子过来,好像是风城马,待走近了,果然是。
雪吟正庆幸兄弟二人没撞上,忙迎上去:“三殿下,帝姬这几日都消沉得很,好在您来了。”
风城马对着她略一点头,径直进了殿。
风城马进来的时候,清夜正在手上卷头发玩,一绺乌黑的发丝绕在修长嫩白的食指上,黑的更黑,白的更白。听见了响动,发丝骤然跌落,白也就戚戚然独自地白着。
清夜向他伸手:“你来了。”
风城马低低地“嗯”一声,撩起袍角坐在榻边,略略一犹豫,还是握住了她的手。因着从外面过来,他的手此她的凉一些。
“听服侍你的人说,你不大有精神,”他上下打量着她的面容,“还是在为了那事担忧?”
清夜觉着自己的手一下也失了温度,她仰着脸,面上混合着一种奇异的恐慌和懵懂:“她死了……我不知道谁要这么陷害我……是谁?谁会这么做?”
风城马叹一声:“不知,也许这里每个人都恨你,都想拉你下马。这里很多事都没有答案。”
只能不了了之,连尾巴都看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