漆黑的眸子直直睨着雪棠,眸中风起云涌,竟慢慢蕴出了一层水意。
雪棠分明是颐指气使的,可瞧见沈离眸中的湿意时,忽得便心虚起来,仿佛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般。
心虚伴随着浓浓的心疼,让她悸动不安,甚至都没有勇气再和沈离对视。她低下头,一动不动地凝着脚下那块儿地砖。
这时,沈离复又掰开她的手指,将金簪从她掌心抽离而去,哑声道:“既然妹妹下不了手,那哥哥便代你行事。”
话毕,攥着金簪,狠狠向他的胸口扎去,沈离久经沙场、力度惊人,那一簪子若扎下去,又岂能生还。
“皇兄!”雪棠大叫一声,动作快于意识,不过须臾便扑到沈离怀中,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挡在金簪前面。
金簪顿在半空,看着怀中那小小的人儿,沈离苍寂的漆眸总算有了一点生机。
他低下头把金簪插到雪棠的发髻中,哑声道:“你这是在做什么,我若是死了,便再没人会将你囚禁起来,也不会再有人阻止你和傅修安双宿双飞?”
“你最大的愿望不就是逃出皇宫,和傅修安举案齐眉吗?”
她想离开皇宫不假,可又如何舍得用他的性命去换取自由,他是最疼爱她,也是她最敬重的哥哥呀!
倘若他没有丧心病狂杀掉父皇,她又何至于如此痛苦,哪怕父皇是拆撒母妃和宣平侯的元凶,她却始终视父皇为亲父。
父皇待她如珍如宝、恩重如山,她又岂能待在杀害父皇性命的刽子手身边?
理智提醒她应该为父皇报仇雪恨,可皇兄待她那样好,她又如何下得了手?
懊悔、内疚、不舍交织在一起,让她焦灼不已,简直要崩溃掉。她终是忍耐不住,放声大哭起来:“皇兄,你为何要杀掉父皇呢?你既杀掉了父皇,我又如何能原谅你。还有密室里的画,你怎么能龌龊至此?我断不能接受那样的你。”
她哭得伤心不已,削肩不停地颤抖着,简直要哭断了气。
沈离心中的戾气因雪棠的哭泣而消失殆尽,转而变成了无尽的疼惜。他抬起手臂轻轻抚着她的脊背给她顺气,嘴唇上下翕动,最终还是把口中的话咽了下去。
雪棠约莫哭了一刻钟才停将下来,此时脸颊通红,鼻尖也红红的,只眸光格外晶亮,她不再和沈离积粘,转身进入一旁的耳房,“咣”一下将房门甩上。
沈离行至耳房前,在门口站了良久,终究没有进门,沉默着向御书房行去。
多日没有雪棠的消息,再加上御林军夜闯府邸,傅修安也没了踪迹,宣平侯夫妇忧心忡忡、心绪不宁,终日愁容满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