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在外界看来,时间也只过去了堪堪十息。
凝禅感同身受了它的所有痛苦。
方才在那么多的妖兽之中行走时,妖气与漫天的杀意并不能让凝禅受一点伤, 但此刻,凝禅在收回覆盖在人面羊角四足兽额头的手时,身形竟是一晃, 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!
虞别夜向前一步,才要过去,凝禅已经若有所觉地伸出一只手,向着他的方向比了一个自己没事的动作。
然后下一瞬,她重新垂手握住了永暮。
“阿朝。”她的声音很轻。
阿朝睁开眼,它的人面在这样庞大的身躯上显得格外怪异可怖,但如若有人仔细看它的眼, 才会看到,这样一双眼中,是婴童般的纯净与无知的残酷。
它出生时,有温柔的声音这样喊出过它的名字。
永暮的剑光亮起, 它身首分离之前,听到的最后一声, 也是它的名字。
它的死去,不是悄无声息,这个世上,至少有人知道,它叫阿朝。
阿朝的血溅了凝禅一脸, 她不知在想什么, 没有躲开,也没有用灵息将这些血渍隔绝在外。
血是有温度的。
但凝禅只觉得冷。
她看着面前一地的妖尸, 再慢慢抬头,看向了天穹洒下来的日光。
日光温暖灿烂,是这天下最普通的存在。
却有人被深埋软禁于不见天日之地,穷其一生,也再难见一缕日光。
笼火尚未烧尽她周遭的妖尸,焚烧的味道漫卷在风里,灵息之墙不知何时已经被撤去,于是那些还未溢散完的妖气顺着风,一起刮在了灵息之墙另一侧的众人身上。
他们不必死在这里。
这本应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时刻。
但不知为何,这一刻的风,便是他们,也感觉到了悲伤。
桑灵兰突然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冰凉,她下意识抬手,抚摸上自己的眼眶,再低头看到自己指尖透明的液体,愣了片刻:“我……我怎么哭了?”
长久地注视天穹,日光会让眼瞳在看其他事务的时候,都带着不真实的光斑。
凝禅却依然看了许久。
然后转过头来,看向因为她扫来的这一眼注视而忍不住有些蜷缩的众人。
“不必怕我,也不必发心魔誓了。”凝禅弯了弯唇角,将永暮上的妖血抖落:“在这里的见闻,你们想要告诉谁都可以。当然也可以告诉那些想要杀我的人,想来就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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