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玉坐在床榻上,一立夏天儿就开始热起来,明间的窗户没叫糊上,有阵阵凉风吹进来,很舒适。
伸着胳膊让碧蓉换寝衣,擦了脸又端水洗脚,两只脚丫子对搓着,锦玉叹道:“孙太妃也怪可怜的,我瞧她无依无靠,甚至还不如咱们,咱们好歹还有阮澜夜帮衬着,可她呢,什么都没有。”
“宫里头都这样,”碧蓉道,“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的,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,能保得一人,保不得一门。孙太妃娘家里据说是詹事府里的左谕德,不过一个从五品的官衔,家里还有兄弟,高皇帝活着的时候,孙昭仪也算得宠,日子过得也富裕,可如今一垮台,就提不上来了。”
在郢都城里当差,没有跟宫里贵人沾上边的,要想鱼跃龙门,简直是难于登天。
她撑着床榻,叹道:“也只盼着将来肚子里的能争争气,替她挽回一些了。”
碧蓉替她擦脚,瞥了一眼道:“你倒替她担忧,不怕将来生个皇子,惹出诸多事端?”
“能有什么事端,差了一大截子的能成什么气候,你也别瞧着陛下年纪小,能登上九五至尊的都不是善茬。”承乾宫里如今没有外人,司马钰搬出去了,锦玉索性放开胆子说,“再说了,也不一定是个皇子,要是个公主也挺好。”
这厢正盘算着孙昭仪肚子里的是男是女,菱花槅门上传来敲门声,锦玉一怔,“都这会子了,谁还来敲门?”
碧蓉起身道:“我去瞧瞧。”
槅门一开,冷气扑进来,碧蓉见是司礼监的小曹公公,那回刚进宫在中极殿上见过一回,因问道:“原是曹公公,这么晚了,公公有何事?”
小太监行色匆匆,摸着帕子擦汗,尖着嗓子道:“寿康宫的主子小产了,陛下差奴才知会老祖宗一声,说叫过去瞧瞧。”
碧蓉一吓,白日里还好好的人,怎么突然小产了?正纳罕,锦玉披着披风从里间出来,着急问:“怎么小产了?”
“听那头人传话,说是申时在启祥门上滑了一跤,回了宫就不大对劲,等传了太医,就已经来不及了。眼下太妃正伤心,陛下前头已经去了,特来叫上老祖宗一块儿。”
锦玉觉得震惊,事情来的太突然,回想起白日里孙昭仪的那番话,越发觉得奇怪。好好的孩子,说没了就没了,倒像寓言似的。
换了寝衣,穿戴好就往西六宫处走。大概事情闹得很大,整个西宫都乱成一团,宫道上来来回回都是宫娥太监。
拐进乐道堂,半道上遇见了阮澜夜,她也怔了下,提着风灯交给身后扶顺,拱手朝她行礼,道:“娘娘也往寿康宫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