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默不由击掌:“这一手以退为进,可真是将天子架在火上烤了。”
文思卿眼中赞赏的神色一闪而过,便道:“随后,陆慷上书避职待罪,又三次自请乞骸骨,启兴帝慌了,亲自进陆府挽留这位财相。更是加陆慷为太子少师,算作对朝野澄清陆家的罪名。不仅如此,领头的于方韩、刘玉、张思环一名给事中,两名御史言官。都被清洗出外,其余领头的上奏的,也多有罚俸等处罚!”
苏默沉默了,根据他的消息渠道,看似被贬斥的三名清流言官,实际上都是年龄渐大,自觉在中枢更进一步无望的言官。
此次所谓贬斥,实际上的真实结果是于方韩得了四川布政使司右参政的缺,是个权重实惠的职位。其余刘玉、张思环,不是补了盐运使的缺,就是在江南富庶风流之地当了知府官。
苏默想不到的,是陆家的能量竟是如此之大。要知道,天子登基,已经有了一年多点了。但面对一个副相,却是如此束手束脚!
见苏默不语,文思卿自然是猜到了苏默的心思,宽慰道:“于方韩是吴兴人,其余刘玉、张思环都是南都金陵人!”
听此,苏默心中悄悄松了口气。
位居湖广的苏默只是了解陆家在朝中的实力不浅,但身在江南,被誉为江左第一名媛的文思卿,却绝对知道江南那七家的强大实力。
尽管在北都燕京官场内,北方人同样实力雄厚,但作为经济实力已经占整个帝国七成甚至更多的南方,在帝都内的官员比例,已经更甚北方人了。
这种南北矛盾,几乎从一开国就吵翻天过。在原定历史上洪武年间的南北榜问题,更是在国朝初年几乎翻版地爆发了出来,唯一有区别的,或许就是国朝初年太祖在位时,处理得更加果决和迅速吧。
这里,文思卿透露出来的信息十分重要。吴兴,这是沈家的地盘,身为江南八大家。在朝廷中有一枚给事中的棋子并不奇怪,而其余两位金陵人,只怕也和在南都金陵的八大家脱不了关系。
更重要的,则是苏默通过这一事件,略微了解到了一点国朝顶端的权力斗争的影子。
陆家之强盛,在于其能在一定程度上整合八大家的实力。或者,换个说法,那就是整合大部分南方官员,在国朝顶端权力场上的争雄。
比如天子想要对八大家之首动手夺回一部分权力,或许本心真的只是简单地向要回一部分权力。但在陆慷以及其余七家主导者眼里,这就是天子要朝着素来对中枢乃至天子不大服气的南方人动手。
燕京远离南都,常年要面对复杂的北方军事问题。这使得燕京在整个帝国内,消耗极重,尽管三百余年来是帝国稳固的权力中心。但在经济地位上,却日渐滑落。
经济问题对政治问题会产生根本性的影响,但这个影响,却是见效十分缓慢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