些,要有多大的能耐才做得到?我是不得不佩服呀!”提起钟表,三年前龙树寺摔表的那一段往事,又浮起在张之洞的脑子里。他当时虽觉得那种做法过头了点,但他理解与会者的心情。钟表与燃香计时,孰优孰劣,这是不待智者而知的事;同样,铁舰与木船、洋炮与土炮、电报与马递,孰优孰劣,这也是不待智者而知的事。桑治平说得有道理,张之洞不得不认同。他静静地听着,没有做声。
“说起洋教来,也是有很多使人气愤的地方。说实话,他们那一套教义,我是决不会接受的,但是我也看到了另一面。”桑治平不疾不徐地继续说下去,“比如说,洋教的宗旨是劝人为善,反对作恶,这点与我们的儒学求仁成仁是一致的,更与老百姓的佛祖、菩萨一个样。洋教的传教士在中国办了不少育婴堂,收容流浪街头的孤儿,又大量散发药丸,免费为人治病,这些都是事实。尤其使我赞许的是,传教士都坚决反对吸食鸦片,他们与贩卖鸦片的洋人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势不两立的。”
“此话当真?”传教士反对吸食鸦片这一点,张之洞过去不知道。
“是真的,先前我就听说过。这次我在李提摩太那里看到他们的教规,明文规定教徒万不可吸食鸦片,且有劝导别人不吸食鸦片的责任。”
听说传教士自己不吸鸦片,并劝告别人也不吸鸦片,正在大力禁止鸦片烟的山西巡抚,对传教士突然生发出一丝好感来。
“洋教士中确有不少作恶之徒,但我也听说过其中有不少慈善家,李提摩太就是一个慈善家。郝县令告诉我,李提摩太是光绪三年到山西来的,那时山西正遭旱灾,李提摩太在潞安府一带以教会的名义,捐献过一万两银子。他还面见过曾九帅,提出以工代赈的主张。曾九帅嘉奖他,并拟上报朝廷,赏他一顶四品衔
的顶戴,他谢绝了。潞安府一带的百姓都说他是洋善人。”
张之洞一声不响地昕着。这个从未谋面的属于可恶的洋教士一分子的李提摩太,在他的心中赢得了一分好感。
“李提摩太随我一起来到太原,我送他在驿馆住了下来。他想见见你,你是否愿意见他一面?”
“且慢!”
张之洞在心里犹豫着。尽管李提摩太反对吸食鸦片,又捐款救赈山西的旱灾,不属于洋人中的恶劣之辈,但自己身为山西之主,接见他,就是给他一个很大的脸面,这个脸面值得给他吗?当年清流党的中流砥柱,基于多年的宿怨,仍不愿意降尊纡贵与夷番打交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