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禺在广州城外三四十里地,张之洞没想到就在身旁便有一位敢于和李鸿章作对的人物。他是翰林院的编修,又有如此见识和风骨,现既守制在家,不如就请他做广雅书院的山长!他立即修书一封,打发人急送往番禺,请梁鼎芬即来广州一见。
梁鼎芬很快就来了。原来竟是一个瘦瘦的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。因为丁忧期间,身穿一件玄色长袍,纽扣边吊着一束白麻。待梁鼎芬坐下后,张之洞和气地说:“听说足下因上疏言中法战争事,恶了李中堂?”
“李鸿章这人,就是今日的秦桧!”梁鼎芬直呼李鸿章的名字,又将他称之为秦桧,既令张之洞惊讶也使他甚觉快意。
“大人您苦心经营,冯老将军冒死奋战,三万将士流血牺牲,得来的辉煌战果就让他轻飘飘地换了一张和约,真是气死人,恨死人。他不是秦桧是什么?怀疑他私下收了法国人银子的,不只我梁鼎芬一个人,京师持这种看法的人多着哩!”
“足下因得罪了李中堂而降职,不后悔吗?”
“不后悔。”梁鼎芬毫不犹豫地说,“莫说只是降了三级,就是革职坐牢,我也不后悔。李鸿章报复我一个年轻的编修,是他丢了面子,反倒成全了我的名声。现在京师提起梁鼎芬,哪一个人不知道?我还要感谢他哩。”
说罢,不由得笑了起来。
好!广雅书院的山长就是他了!刚见梁鼎芬,张之洞的心中尚有一丝疑虑:年纪轻轻,又只是一个编修,能孚众望吗?能压得住那些心高气傲的学子吗?听了梁鼎芬的这几句话,观其气概,张之洞很快打消刚才的疑虑,断然决定此事。他相信梁鼎芬有能力掌管一个书院。他敢斗李鸿章的骨气,他在京师士人中赢得的声望,就足以使粤省士子对他服气。更重要的是,张之洞要重用梁鼎芬,来跟权势煊赫的李鸿章唱一出对台戏。
正当张之洞几个月来一直在广州城里随心办事、恣意用人的时候,一场麻烦事很快便降临到他的头上。
二朝中有人好做官!张之洞派杨锐进京入朝
一天下午,杨锐拿着一张邸报走进张之洞的签押房:“香师,有人在说开禁闱赌的坏话了。”
张之洞正在批阅公牍,他放下手中的笔,并不太在意地问:“说什么坏话?”
“有人上折给太后、皇上。”杨锐将邸报递了过来。“邸报将这个折子给登出来了。”
“喔,上折子啦?”张之洞的神态显然比刚才在意多了。“给我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