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当盛宣怀在郑观应的陪同下,乘着电报分局考究的黄包车,穿过十里洋场一条条繁华街巷,向黄浦港奔去的时候,粤秀轮甲板上,辜鸿铭握着一张洋文报纸,兴高采烈地从自己所住的二等舱向头等舱快步走来。
“香帅,极好看的花边新闻,你看看吧!”辜鸿铭冲着一身便服斜躺在软皮沙发上的张之洞大声说着。
张之洞放下手中的《荆州府志》,笑着说:“什么好看的花边新闻,让我看看解解闷。”
“醇亲王得了梅毒病,已病得不轻了。你看看这个。”辜鸿铭将手中的《泰晤士报》递了过去。
张之洞接过一看,见是满纸洋文,心里不悦道:“哪里捡的一张垃圾纸也来蒙我,你这是欺负我不懂洋文是不是!”
辜鸿铭见状忙说:“香帅息怒,我哪敢欺负您,我是一时高兴得忘记这是一张洋文报纸了。但这报的的确确不是垃圾纸,这是我刚在码头上散步时和一个英国人聊天,他送给我最近出的《泰晤士报》。”
见到花边新闻便高兴得忘乎所以,一定是个好色之徒;不过,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想法,也坦率得可爱,比起那些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伪君子强多了。想到这里,张之洞脸色平和下来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,你说给我听好了。”
辜鸿铭笑嘻嘻地说:“报上是这么说的,英国公使馆里一个医生,前不久应醇王府之请,进府来给醇王瞧病。医生仔细诊断后,明确告诉醇王得的是梅毒病。醇王大惊,说他压根儿就没有逛过妓院,哪来的梅毒病。英国医生说,病是梅毒,这是确凿无疑的,若不是外面惹来的,便是府里的姨太太传染的。醇王说,别胡说了,我的侧福晋都是规规矩矩的女人,她们怎么可能得这种恶疾。英国医生说,除开姨太太外,王爷还喜欢过府里别的女人没有。这句话提醒了醇王。他想起身边新来的一个丫环。一个月前,庆王盛情邀请醇王到他的王府做客。席问,一个特别妩媚妖艳的女人,将醇王勾引得目不转睛,魂不守舍。庆王笑着说,王爷喜欢她,就带回府去吧!醇王很高兴地接受这个礼物,当夜便带回王府。一个月来这个丫环夜夜陪他睡觉,把他服侍得心花怒放。莫非是她带来的病?醇王把这个丫环叫来,让英国医生一检查,果然毛病出在她的身上。醇王气得痛打这个丫环一顿,叫她从实招来。丫环于是招供,她本是八大胡同一个妓女,被庆王府买去的第二天便被送到醇王府。醇王听后大吃一惊,心里想:庆王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呢?后来用重金买通一个常在太后身边的小太监,才知原来是慈禧叫庆王这么做的。于是醇王知道自己必死无疑,从此不再请洋医生看病了。”
“胡说八道!”张之洞生气地说,“这一定是下三流洋痞子编造出来的!醇王府里即便有这等事,他怎会知道?再说,太后为何要这样害醇王?醇王是个老实人,又不碍她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