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鹿中堂,香帅病了,病得不轻!”
樊樊山一见到鹿传霖,便焦急地说道。
“上个月他还在我家里吃了一餐饭,好好的,怎么就病得不轻了?”
鹿传霖虽比张之洞大一岁,但保养得好,看起来倒像比内弟年轻得多。
樊樊山按张之洞的意思,将如何受骗如何在众人面前丢脸的事大肆渲染了一番。
“鹿中堂,香帅这次上的当可不小。您看看,他一辈子好古董,谁不知道他是个鉴赏大家。到了晚年,却以制台之尊栽在一个海王邨齣小商贩手里,又是当着那么多名流的面,公然让他下不了台,多丢他的脸,伤他的心!我看他已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了,他是想临终前见一见老姐夫姐姐一面。”
这几句话,说得鹿传霖的眼圈都红了,忙进后院告诉夫人。
鹿夫人一听,眼泪刷刷流下,两老夫妇当晚便赶到宝庆胡同。
“四弟,上个月还好好的,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。”
环儿陪着鹿传霖夫妇来到张之洞卧房,见到本来就瘦削的弟弟,如今更加黑瘦地躺在床上,额头上围了一块玄色手帕,两只手冷冰冰的,鹿夫人伤心起来。
“三姐,我怕是活不久了。”张之洞两眼无神地看着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,气息微弱地说。
“说什么话!”鹿夫人难过地说,“你一向身体都健健朗朗的,千万别胡思乱想。明天,你姐夫跟内务府说一下,请大内的太医给你瞧瞧!”
鹿传霖忙说:“我明天正要见太后,就请太后派个御医来。”
张之洞说:“不要惊动太后,也不要御医。我这病我自己知道,是心里郁积而成的,药物治不了。”
鹿传霖笑道:“你是在为陶缸的事气恼吧!京师爱好古董的官员们,有几人没上过古董骗子的当,你不要往心上去!”
鹿夫人说:“从今往后,再不要去理那些坛坛罐罐的东西了。你姐夫这点好,他一生不沾边。”
鹿传霖说:“我哪能跟四弟比!我迂实缺乏才情,四弟雅好金石书画,才是真正的翰林本色。”
这几句话,说得鹿夫人和环儿都笑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