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青已经不再打量沈蓉,垂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,等宴席散了才被侍女扶着起身出了李府,正好燕绥的车架也正要出巷,她从马车边经过,禁不住唤了声:“王爷。”
燕绥今天心情颇不错,席面上难免多喝了些,眼底带了些醺然,挑起帘子瞧了会儿才认出她是谁,问道:“你有什么事?”
顾青穿的素简,在寒风里就显得格外单薄,眨了眨眼强笑道:“没什么,当初王爷在蜀地外失了消息,我急的熬了几夜给您抄了卷佛经祈福,您怎么给退回来了?”
燕绥道:“我不信佛。”
顾青有些语塞:“是我失虑了。”
她有心提几句当年她救他的事,又想探问他对那沈姑娘的心意,但是前者提的多了恐遭人厌烦,后者又不是她该问的,见他如此冷淡,她不知该怎么接话,顿了下才道;“后来知道王爷被沈姑娘救下,平安归来,我心里…”
燕绥本来只是有些醉意,被她的声音一催就开始头疼起来,他现在只想歇一歇,并不想听除了小甜枣之外的人对他诉衷肠,揉着额角道:“你若没什么要事,就不必多言了”
顾青还欲说话,燕绥已经放下车帘让马车继续前行,她被寒风吹的脸色苍白,耳边的青玉耳坠不住摇曳。
她一直知道燕绥对她没意思,但是放眼整个蜀地,没有人比她的品貌身份更出挑,更能配得上他了,更何况她曾经又救过他,所以她在等,烨王府总要有人主持中馈,绵延子嗣的,燕绥可以一年两年不成亲,总不能十年八年也不成亲吧?她甘愿荒废光阴,等他主动或是迫于压力成亲的那一日,她有把握他成亲的对象会是她,因为没人比她更合适,反正燕绥对谁都没心意,娶个最合适的对谁都好。
——直到沈蓉出现了。
顾青深深地看了眼燕绥的车架,半晌才扶着侍婢的手转身走了。
……
沈蓉等到冬至节一完就回了自己家,这两天睡觉的时候都在纠结,一会儿梦见和燕绥子孙满堂皆大欢喜,一会儿梦见两人结婚多年,她苍老之后燕绥开始厌弃她另结新欢,她搬出王府孤独终老,总之一时傻笑一时冷汗的,沈瑜还以为她出什么毛病了。
反正她操心的事可就多了,毕竟古代么,两人身份悬殊又大,总不可能靠爱情过一辈子,要是哪天爱淡情驰了,燕绥可以休妻再娶,她一点话语权都没有。
不过这些天燕绥也没闲着,蜀地贵族圈里不知怎么就刮起一股八卦之风来,传言烨王倾慕那位李家族亲——沈蓉姑娘,有些人不知沈蓉的详细身份,觉着两人身份才貌都相配,对此事倒是乐见其成,李夫人也来了沈家一回,主要是帮外甥探口风,顺便帮他刷刷他未来岳家的好感度。
沈瑜这些天一直病着,对李夫人的来意倒是不大清楚,沈幕倒是能猜到一些,心里愁的不行,但是李夫人也没有挑明了说,他也不好明着说。
燕绥先把前期造势造好,等他一回来,只要沈蓉点头,他立刻就能让老王爷和王妃上门提亲,这两人当然未必会痛快答应,不过他也自有法子对付就是。
转眼三天就过去,沈蓉还没从纠结劲里缓过来,晌午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一事来,慌里慌张地问道:“现在到午时了吗?”
沈瑜正在算铺子里的账,闻言奇怪问道:“没有,不过还小半个时辰就到了,你有事?”
沈蓉眉头松了又紧,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,飞快起身道:“爹,我有点事出去一下。”
沈瑜半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呢,沈蓉已经跑了出去,随便进了家杂货铺抄起一只荷包撂下铜钱就跑,然后匆匆招来一辆马车:“去城东。”
她记得燕绥说过他是从城东走的。
燕绥这次去陕地办事不算太高调,身边只有他的几个得力部下和一众亲卫,他等了会儿,没见着沈蓉的身影,深吸了口气,抬了抬手:“走吧。”
众人拨马出城,就见不远处有道纤丽的身影匆匆跑过来,用力摆了摆手,大声喊道;“等等!”
他底下人对视几眼,很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,沈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燕绥跟前:“幸好…赶上了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