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叶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软了,她声音里有几分慌张,心疼的问:“是不是哪里难受,是空腹喝了太多酒了吗?是我不好,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。你这傻孩子,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爱护自己呢!”
纪光摇摇头,但也不回许叶的话,那清澈的泪珠却怎么也停止不下来的往下掉,她轻轻咬住了下唇,即使酒醉之中也仍然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。
许叶心里就好像被一排细细密密的针给扎过,那一阵疼既悠远又绵长,她一下把纪光揽在了怀里,轻轻的拍着她的肩,小声的重复道歉:“是我不好,小光,是我不好,你别这样,哪里难受要告诉我啊,小光乖……”
纪光被她馨香的怀抱所吸引,埋首在她肩头,整个身体都放松不少,渐渐的哭出声音来,只是仍然很小声很克制,那声音就像秋夜里走失的小奶猫,声音细软而短促,像是在撒娇,又像是在呼唤着主人找到它然后把它带回家……第一次,第一次她尝试放下坚硬的盔甲。
许叶用力的抱着她,觉得纪光停止了颤抖,也放开声音小声啜泣起来,才稍稍觉得放心了一些,仍然在她耳边喃喃:
——不要怕,我说过我一直在的……
——以后没我的允许,不许你再碰一滴酒,再敢喝酒我就不要你了……
她乖顺的嗯了数声,一如当年初见当年初见她的样子。
那时候许叶像逃亡一样离开了大学校园,去到陌生城市的大学开始了工作。
如此前尘往事无人知晓,孤身一人,无根无痕,许叶暗想,在陌生的城市里成为原子化的个体,孤单而安全。
那时光日复一日的平静,平静的像深山里的空潭,没有一丝回响。虽然不用再面对无边的流言,家人的斥责和街坊邻居在她身后的指指点点,可她的心也像缺乏阳光而停止生长的枯树,一阵秋风吹过,叶子都随着风往下掉,只有漫无边际的寂寥。
直到有一天,眼前这个小姑娘忽然走进了自己的世界,起初她瘦弱孤苦,许叶心疼她,学着照顾她,给她做饭,课后给她补习先前错过的课程,骑单车带她去学校上车,晚上在昏暗的路灯下等她下自习和她一起回家……
不知不觉间深秋过去,严冬过去,坚冰消融,大地回春,她心里也好像一棵生了不少嫩芽的春树……
第一次见到纪光,是在九年前那个七月初的夏天。
临近暑假的傍晚,空荡荡的校园里已经没了人影。许叶推着单车从实验室楼下过来,远远的看见有个女孩子在学校里的莲塘边,等她行至此处,那小姑娘仍然坐在最靠近池塘的一级台阶上,低着头看着水面。
虽然说莲塘里莲花开的正好,粉色的娇嫩,白色的出尘,在此赏花也实在是很正常。可许叶从她孤寂的背影里却感知到她有满腹的心事,也不知怎么,她心里一动,出声唤了她。
女孩回头,一双圆圆的小鹿眼直直的看着她,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拘谨,但是又格外清澈,似乎隐隐有光华流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