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她不知道的是,其实,在她落足的一瞬间,在她认出他来的一瞬间,那个银白色头发的男人,就同时把她也认出来了。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握成了拳头,看似毫无波澜的神情下,是跟她一样惊诧的心跳声,和不再平稳的呼吸。
这一场中原之行,真是令人意外啊。
已经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。
司幽极尽深长地呼吸,观众台上的司昀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,看着她半晌不动的身躯,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,但是,司幽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,这是他的底气,而不出所料的,当司昀的茶杯放上了面前的矮桌,司幽猛地一个起身,一踏脚,就是鼓声震天。
“这是!”幽绿色瞳孔的女人见到湖中起舞的女子,一双眼睛顷刻瞪大,带着满脸怔忡,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络腮胡男人,那男人看到了司幽,也同样是极为震惊,只是比女人有所收敛,没有那么容易被看出来。两人的视线在短暂的碰撞之后,齐齐转头去看身侧银白色头发的男人,只见着那人依然是往常一般,面无表情,双眼也只是懒懒的,两人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,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,可是再要回头时,络腮胡男人又瞥见了他暗自握拳,连青筋都清晰可辨的双手,不由得心里又是一惊,再看向司幽,他眼睛里也有了些复杂的意味。
幽绿色瞳孔的女人用极低的声音与旁边的络腮胡说:“是我认错了么?还是这世上,真的有这样相似的人?”
络腮胡摇头:“不好说,毕竟当年我们都看到了她的尸体,虽然那个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,可是身形与她是完全一样的,身边还有那把匕首,那可是她的宝贝,若不是死了,绝不会丢弃。”顿了顿,再次看了一眼银白色头发的男人,络腮胡又说:“这世上,谁都有可能认错她,唯独浮绝不会……嗯……先静观其变吧。”
女人点头,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三人看上去是在认真观赏舞蹈,又都没有人真的看了进去。叫做浮绝的银白色头发的男人,尽管眼睛看似无神,但视线一直追随着舞台上墨绿色的人影,那张脸,在过去的八年多里,他从来都不敢想起,也从来都没有遗忘。哪怕是这么多年过去了,当年的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,样貌变化不算小,可是他还是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。
突然就想起那一年,在昊暄国边境的森林里,那个脸上挂着眼泪的小女孩,拖着哭腔,跪坐在靠着树干、浑身是伤又狼狈不堪的自己面前,说:“浮绝,我找到你了。”
那个时候的浮绝十八岁,小女孩儿十岁,距离这一天,也已经,过去了十年。
虽然是认出来了,可浮绝又觉得哪里不太对,想了想,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,果然,没有反应。
按道理说,这么近的距离,护身符应该是有反应的,浮绝微微眯着眼,人肯定没认错,但是护身符没有反应,难道是她的灵力出了什么问题?
这样一通的胡思乱想,台上的司幽已经一舞完毕,台下皇帝带头,铺天盖地的掌声如潮水一般袭来,司昀欣然看着台上那个泰然自若的女子,嘴角勾起一丝笑容,因为隔得有些远,又懵然不曾看到,女子的眼睛,总是若有若无地飘向银白色长发的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