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地怔忡之后,水幻蓦地从地上爬起来,跌跌撞撞地奔跑在国都的街道上。浮绝为了保护国都身亡,国主下令,他的葬礼要按照国葬的礼仪进行,全国都所有的百姓都必须参加,所以这一日的街道空无一人,水幻却觉得,又像是有无数个人拦在她的面前一样,到墓园那么近的路,却总也跑不到。
国葬……开什么玩笑,浮绝不会死,为什么要有什么国葬!
还没有踏进墓园,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,就已经瞧见了黑压压的人影,她忽然想起那一日城傅的葬礼,也是这么多的人,像一堵堵黑墙一样压在她的心上,压在阮红的心上,压在浮绝和雷犀的心上。她的手里握着司徒貘留下的平安符,掠过的风都将她的衣服吹干了,一步跨入墓园大门的时候,那焦急不安又踟蹰交加的脚步声,就这样惊扰了静默之中的众人。
这个国都没有人不认识浮绝,也没有人,不认识司徒水幻。
当葬礼中,站在最后一排的百姓听到脚步声,看到身后站着的女子,便有两个人默默往两侧让开了,接着一个接一个,纷纷挪动了身躯,为她让出一条道路来,直到最前排的阮红小森和雷犀,隔着数以千计的人群,看到了阔别多日的她。
但是她的眼睛里,已然看不见任何人,只有那个平躺在所有人前方的人影,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压在脑后,墨绿色的长袍整齐地穿戴在身上,眼睛闭着,神色安详。
“老师,为什么你头发和别人不一样呢?”
“因为这是我爷爷遗传给我父亲,我父亲又遗传给我的,整个昊暄国,如今只有我一人是这个发色。”
“那为什么你总是穿着这身墨绿色的长袍呢?这个颜色也不好看啊。”
“因为,这是我们昊暄国最优秀的秘术师的象征,它代表着,所有人对我的认可。”
……
一步一步,从墓园门口,走到他的面前,与他保持了两步远的距离,水幻却不敢再往前了。
眼前的人,三个月前,还在那座悬崖边上抱着她,她还记得从他衣物上传来的皂角香味,夹杂了属于他独有的气息,他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,无论何时,都会让她忍不住,乱了从容的心跳。
可为什么,他现在就只是安静地躺在地上,那双手叠放在胸前,再也无从拥抱她,也不再睁开那双眼睛,去看她一眼了。
不可抑制地开始喘气,好像这样,心口就可以不那么难过,夏风从墓地之间的间隙穿越而来,轻轻吹动了他几丝银发在眼前,他那么怕痒的一个人,都没有被这些纷扰惊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