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是惟净的清泉,是他生命的源头。
于是天竫沉默了。许久,忽然抬头对他训斥:“那么你就好好活著!为了苏晴,你给我活下去!如果你死了,那丫头不知道会有多伤心,你听见了吗?与其看到她难过得要命,我宁愿你这和尚好好活著吃斋念佛!”
惟净豁然笑了笑,说:“小王爷,没有我,苏晴还有你。”
因为了无牵挂,他安然地走了。
惟净的葬礼在灵隐寺简单举行。女客止步的关系,苏晴无法参与火化过程,只能待在附近小山上观望灵隐寺方向,看著一缕黑烟缓缓伸入天际。她深深呼吸,在草地上坐了下来。
“惟净大哥……”
苏醒的那一刻,发现惟净正趴在床头边,低温的手指不加丝毫力气地放在她脉搏上,那么安详的睡容,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。以为他只是睡了,而惟净却从此不再醒来。
天竫远远地望,苏晴面对天空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显得特别孤独,像是跟不上队伍的小野雁。无可否认,她的形单影只是他造成的,明明知道惟净的身体不堪负荷,他硬是把垂危的苏晴带到他面前;现在苏晴痊愈,惟净却死了。
“惟净大哥有病在身啊!为什么还让他医我呢?他死了……都是你害的!都是你!”
或许苏晴会那么责怪他,或许她这辈子再不会同他说话,不管如何,这一次天竫都有了心理准备。
“苏晴。”
她回过头,明媚的眸子闪烁著他无法解读的光亮。惟净死了,他不能视而不见。
“我醒来之后,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。”她顿了顿,任千万发丝在身边逐风飞舞。“你在躲我?”
“我不想太刺激你,等你好些了,才过来。”
“刺激?”带著些迷蒙的神情似笑非笑。“为什么?”
该死!他还是说不出来,话硬生生哽在咽喉里,先前所鼓起的勇气竟都烟消云散了。
“谢谢。”那声音犹如银铃般飘扬过他忐忑不安的心海。“你真的把我带回临安来了,我原以为……要客死异乡了呢。”
“谢谢?”他不懂为什么她能如此谈笑风生。“这是你要对我说的吗?”
“那……非常谢谢你?”
“苏晴,惟净死了。”
再也按捺不住这样的暧昧不明,他迳自朝她走近,好看清蓦然而生的落寞。
“他说,我与天命为敌,行不通的。可我只是……想让惟净大哥活下去,结果……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,他就走了。天竫,这是处罚吗?”
“惟净临终之前有话要我转告你。”
“咦?”
“那天在菩提树下,你问了他一句话,他的回答是:不能。”
苏晴杏眼圆睁地愣住,比起惟净的死,这回答似乎更令她伤楚。
“惟净还说,他也常常这么问著自己。”天竫注视著她几乎快哭出来的脸庞,轻问:“菩提树下你问了什么,苏晴?”
“我不能喜欢你吗?”
抵挡不了这缕温柔的风送来的回忆,她轻轻合上眼,将额头靠在天竫的胸膛。“一个傻问题,折腾了惟净大哥,也折腾了自己。”
她还是哭了,哭得厉害,天竫不懂苏晴的眼泪为何而掉,却对她的贴近受宠若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