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释月抬起头来看他,眼睛干干的,没有眼泪,她低笑了一声:“我还以为……夫君会责我、骂我,动家法处置我,现今看来,是我想得太多了。”
一颗心是冷到极处了,在后来的日子里,南郁还会回想起自己当日在狱中时是如何傻,傻到还会自得其乐地盘算两人以后的日子,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,告诉他,别傻了,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是想让自己过更好的生活,不会愿意跟着你去吃苦的。
他疯了一般,好想知道。
江释月到底有没有爱过他?
有没有炽热地爱过?有没有可能,当初她只是爱他,才不顾惜自己的声名,甚至不去想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,后来那些嫁娶之事,会不会全然不是她的本意?有没有可能,她对他只有纯粹的感情,不惜杀生、不惜染污自己,也要为他铺好路?
他母亲早逝,父亲和弟弟对他的感情可有可无,他虽过得不赖,但从小就知道。得到一个人的感情那么难,失去又那么容易,这样的问题他连问都不敢问。
裴深一身战功回朝,在皇上面前说了他几句好话,皇上也发现了他的才能,他的仕途开始青云直上,官拜丞相,一路顺畅。新擢升那一日他在府中开宴,裴深一身铠甲,笑容爽朗地来向他敬酒。酒过三巡,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了一句:“你夫人可好?”
“好,”南郁漫不经心地笑道,“这么多年我连妾都没纳过,她掌着家中财产,掌着内府所有权柄,过得有滋有味,怎会不好?”
“那便好,”裴深似乎有些出神,他又斟一杯,眼中带着些迷离之色,“今日不便,明日我可来拜会一番?”
“随意,”南郁摊手笑道,“不过明日她要往庄子去一趟,可能没空,你要来的话,过上三五日再来吧。”
“那……那算了,”裴深讷讷地说,“我马上要回西北去了,看来此番是见不到了。”
顿了一顿,裴深又露出一个笑容来:“你们一体同心,过得和顺,就太好了。想见的话,以后有的是机会呢。”
是啊,辛辣的酒水滑过喉咙,南郁笑着想,想见有得是机会呢……可如今,就在一个屋檐下,江释月却离他越来越远了。
自从六王爷之事后,江释月似乎与他有意疏远,三天两头地出府,偶尔相见也客气得连温度都没有。南郁闭着眼睛都能看见街市之上各种人喷着唾沫星子的嘴,今日说看见丞相夫人去拜会了哪个高官,明日说看见她出城去了,传得污秽无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