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君昊摇摇头,朝屋子内侍候的下人们看了一眼。云辅收到他的暗示,轻轻挥了挥手。待到房门关上,他对沈君昊说:“有些事,我只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。”
“是。”沈君昊点头,正色说:“想必您已经知道县衙那边的情况。今日我不请自来,只是想多嘴说一句——”他停顿了一下,偷偷观察着云辅的神色。作为沈家的嫡长孙,他当然不会把自家的老底全盘托出,对一个外人说,他家的兄弟姐妹为了一个王府,斗得你死我活,什么肮脏手段都使得出,但他也不想云家因没有准备,落入其他陷阱。
同一时刻,云辅也在打量沈君昊。昨夜,他已经把前前后后的事都过滤了一遍。他并不认为沈君昊想针对云平昭,所以才打了程大。他的行为反倒更像为了云家釜底抽薪,让整桩生意进行不下去。他不动声色地端起杯子,抿了一口茶水。
沈君昊见他不表态,只能笑了笑,继续说:“我想老太爷心中肯定已经十分清楚,不管程大的真正身份是什么,他能用三年的时间在黔州经营一个家,事情一定不会因为他死了就简单地结束。”
“你不是让县令去找那个白芍了吗?”
“如果程大是受人指使呢?”沈君昊的声音很轻,但语气却十分坚定。
云辅心中一动,手指不由地在桌子上轻敲了两下。之前,因着云居雁的话,他已经意识到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太蹊跷了,而云梦双、许弘文等等的行为可能是受人指使。如果真有人针对云家,那么程大受人指使也不无可能。只是花了三年时间准备,就为了骗云家的银子,为免太匪夷所思了,除非——
“你老实说,事情是不是与你家有关?”云辅喝问沈君昊。
沈君昊从容地摇头,答道:“这我就不知道了,我也是今日上午才想到了这个可能性。”他顿了一下又说:“在下毕竟是晚辈,如果老太爷有什么不放心的,大可以与我的父亲、祖父商议。”
云辅明白,这话表面看起来似在控诉他以大欺小,实质上似乎暗示了沈家与此有某种关联。回忆云居雁之前的种种表现,云辅不由地沉思了起来。不多会儿,他含糊其辞地问:“居雁那边,你与她说过了?”
沈君昊心中一紧,不敢马上回答。之前他与云辅的对话都在他的预料之中,他早已有了准备。可刚刚那句话,摆明了是试探,而他没有心理准备。
“怎么?如实回答有这么难吗?”云辅冷哼。他要诈出沈君昊的真话,看他们是不是私下有往来。
看着云辅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,沈君昊不由地更加紧张。如果云辅早已知道他与云居雁曾经见过,那么一旦他说谎,他便连他之前的话都不会相信。可如果云辅什么都不知道,他却主动把事情说了出来,那么云居雁必定免不了一顿责罚。毕竟他们私下见面,互通消息的事传出去,就是她这辈子都难以抹去的污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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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3章 相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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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君昊一味担心云居雁,却忘了她是云家的女儿,云辅是绝不会损害家族利益的。
在两人无言的相互试探中,沈君昊到底还是太过年轻,终究没能沉住气,他婉转地暗示云辅,自己确实收到过云居雁透过下人递给他的讯息。
云辅没再深究。此刻他是后悔的。从落梅阁事件开始,云居雁曾无数次据理力争,但无论是他,还是她的父母,没人相信她,甚至还处处怀疑她,经常训斥她。最后她只能求助于外人。
在云辅眼中,云居雁求助于沈君昊固然不对,与许慎之一起欺瞒父亲亦是大错,但不得不承认,如果她没有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,云家可能已经遭受了巨大的损失。
在懊恼的心情中,云辅除了自责,对云平昭的轻率更是气恼。不过此刻说什么都已经晚了。他掩下各种情绪,平静地告诉沈君昊,他也会请人注意着,务必不让白芍踏入永州城半步。
沈君昊得了他的承诺,放心不少,毕竟永州是云家的地盘,云辅敢这么说,自是有他的道理的。之后,在他告辞离去前,他坦白地告诉云辅,在事情落幕前,他不会回京。但他会谨慎行事,不会把自己搭进去,更不会让自己遭遇危险。
沈君昊走出泰清居,长顺急忙迎上前,冲着他点点头。沈君昊明白自己的另一目的也已达成。出了云府,他急切地问长顺:“她怎么样?”
长顺看了看缓缓合上的云家大门,压着声音说:“云姑娘明日就要与云夫人去祖宅暂住,说是云夫人累着了。要去将养身子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补充道:“听说云家祖宅已经多年不住人了。云夫人为此很是生气,不过这是太老爷的命令。没人能够违抗。”
沈君昊没有言语,只是一跃而上,坐上了马背。长顺急忙上前。担心地问:“公子,您见了太老爷。不去拜见云老爷,这样好吗?”回答长顺的只有远去的马蹄声。
当天下午,永州城一片风平浪静。县令把沈君昊送去衙门的五人分别扣留了。程大带来的其他随从见去过大牢探望主子的人一个都没能回来,吓得不敢走出客栈半步。他们之中,有的人已经起了叛逃之心,又怕程大出了大牢,给他们按个逃奴之名。也有几个忠心的。试图送信回黔州,甚至是去江南求救,但苦于客栈没人愿意帮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