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元祥最先醒悟,有些明白了沈君昊的意图。他轻咳一声说:“沈公子所言是否指当日在酒楼与你起了冲突的程大?”他瞥了一眼白芍。伸手一指尸体,问道:“难道沈公子不知道他在几日前就死在了大牢?”
他的话音刚落,白芍从地上一跃而起,手指沈君昊怒道:“是你,是你害死我相公的,我要与你拼命。”说着就往沈君昊身上扑去。
沈君昊早有心理准备,自是敏捷地避开了。他用手中的折扇掸了掸衣袖,不悦地说:“齐大人,哪里来的疯妇?你就任由她污了我的衣衫吗?”他的话音未落,白芍又要扑上去捶打。官差们未得指令不敢动手,但沈君昊带来的随从已上前牢牢擒住了她。
沈君昊瞥了一眼齐元祥,又看看白芍。白芍虽满脸泪痕,眼睛又红又肿,但她的眼神他太熟悉了。那不是伤心,而是算计。至于齐元祥,他已经多次下意识朝白芍望去。
“沈公子,她毕竟是苦主。”齐元祥开口。
沈君昊瞧了瞧因为动弹不得而嚎啕大哭的白芍,对着齐元祥说:“齐大人,我不过是防着她做傻事罢了。这种无知妇孺,事情还没弄明白了,就在这里一哭二闹三上吊。事情水落石出之后,她定然会后悔,我不过是想给他指一条明路罢了。”
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。齐元祥当然知道这是在讽刺他犹如无知妇孺,迟早会后悔。他嘴角微僵,但脸上的笑意未变,说道:“沈公子,她只是一小妇人,见夫君亡故,以后无以为生,自是伤心……”
“她的夫君,与我何干?”
“她的夫君,正是程大。”齐元祥一直在等着机会说这话。
“程大死了吗?”沈君昊一边说,一边朝县令望去。话毕走到尸体旁,“哗”一下扯开了白布,一股腐尸的恶臭朝众人扑去。
因为程大是头骨破裂而亡,面容早已扭曲,再加上尸体停放在又黑又潮湿的地方几天,已经开始腐烂,根本无法辨认。
“大人,这人真是程大?”沈君昊问县令,又说:“我瞧着怎么不像?”
顿时,白芍更大声地哭诉了起来,直嚷着有钱人家仗势欺人,她要一头撞死。沈君昊掏了掏耳朵,不悦地说:“诸位大人,你们就不嫌吵?难道要我动手不成?”
“沈公子,她是原告……”
“那又如何?”沈君昊质问齐元祥,续而又讥讽他:“不过是一个咆哮公堂的疯妇,堂堂正五品的转运副使居然不敢治她的罪,难道……”他“嘿嘿”一笑,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。
随着这话,齐元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但这些话给了县令不少信心。沈君昊看在眼中,上前两步,半拉半请地把县令拉到了尸体前,朗声问:“大人,你是见过程大的,你看清楚了,这是不是他。”话毕,他又低声说:“大人可要看仔细,想清楚了。”接着又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:“最重要的,大人一定要懂得怎么选。一旦选错了,你的官路也就走到头了。”
县令知道沈君昊在赌,赌他站在哪边。他低头沉吟。一边是态度突变的转运副使,一边是摆明了一定要护着未婚妻一家的郡王府嫡长孙。最重要的,就算齐元祥证明了是沈君昊和云家的人合谋逼死了程大又如何?难道最后真会为了一个商贾治罪云沈两家的人?想着这点,县令突然不明白齐元祥的用意了,同时他也知道了自己该如何选择,反正不管怎样,他都不可能轻易脱身了。
齐元祥听到县令说尸体不是程大,又听沈君昊问他,他根本没见过程大,又怎么知道死人就是程大,眉毛跳了跳,只能说是白芍认了尸,他才知道的。沈君昊不依不饶,继续问他,白芍一开始都不知道程大已死,他又是如何知道县衙的大牢有尸体,还把尸体抬出来让白芍指认。
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齐元祥哑口无言,同时也让沈君昊知道了,齐元祥突然改变态度,一定是有原因的,且极有可能是受人指使。他相信,齐元祥约云平昭见面,说的那番话应该是想给云家一个顺水人情,顺便探一探云平昭对他态度。这也就是说,齐元祥应该是在那之后接触了什么人,这才有了后面的这些事。
在沈君昊与齐元祥周旋的同时,云家并不平静。云居雁急着想对策,却苦无办法。她虽有重生的优势,但前世的她对外面的事所知有限,对齐元祥其人也是知之甚少。她去芷槐院,想看父亲是否有对策,得知父母皆被云辅叫去了。
泰清居内,云辅气得浑身颤抖。他虽知道无凭无据的,无论齐元祥有什么目的,都治不了云家的罪,可云家百多年没惹上官非,这次可以预见一定会声誉扫地,指不定还会被人编出什么故事。见儿子一声不吭站在自己面前,他的怒气再次一拥而上。见杯子已经在地上裂成了碎片,他恨不得上前扇他两耳光。
云居雁在泰清居的院子内等着。她觉得此时应该先去衙门了解情况,想办法挽回局面,而不是追究责任。可云辅早就吩咐了,谁也不许靠近屋子,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。
在院子内等了一盏茶时间,想着云辅三番两次警告她,不许她插手外面的事,她索性离开了泰清居。
思量再三,她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,但此法风险很大,她决定先找人问问沈君昊的意见。正在这时,锦绣再次带来了张泰遣人送回的消息,告诉她,沈君昊一听消息就去找齐元祥了。因为张泰进不去知府衙门,只是打听到沈君昊进去后就毫不客气地质询屋内的几位大人,据说还与人动了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