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多会儿。沈绣第一个到了,给了沈君茗一个小金锁。云居雁才想上前说话,其他几房的姑娘们也到了,紧接着是几个未成年的兄弟,房内间一下子闹开了。
云居雁是大嫂,薛氏又明说了,一切由她负责,她只能上前招呼。其他几房都命人送了礼物过来。她除了命桂嬷嬷把礼物收好。时不时朝沈君茗看去,心中愈加怀疑。与此同时,她觉得桂嬷嬷异常紧张,整个人就像绷紧的弦。反倒是沈绣,从容又镇定,举止得宜,满脸微笑,仿佛之前的种种不过是云居雁的幻觉。
云居雁想着沈沧突然把她叫去说的那番话,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。她默默观察着屋中的下人。
自沈君茗来到枫临苑,沈沧已经把他身边服侍的人全换了。此刻。两个奶娘的视线时刻不理他,丫鬟们更是小心谨慎。注意力也都在沈君茗身上。另一边,以桂嬷嬷为首的奴婢是薛氏派来帮忙的,除了心事重重的桂嬷嬷,其他人也都没有什么异常。
因为屋子里人多,各屋的姑娘们大多把贴身丫鬟遣到了门外,云居雁特别留意到,服侍沈绣的并不是香茶。至于茶水点心以及中午的膳食。都是枫临苑的厨子准备的,负责上菜的也是沈沧这边的丫鬟。在云居雁看来,薛氏根本动不了手脚。
虽然两个奶娘看起来十分尽责。云居雁生怕薛氏想诬陷她残害幼弟,并不敢十分靠近沈君茗,更不要说抱他了。茶水食物她也全不经手,有什么事也都是尽量吩咐枫临苑的丫鬟。
屋子的角落,一个负责换置冰块的小丫鬟注视着云居雁的一举一动,一言一行,默默记在了心中。
中午时分,待餐桌布置妥当,众人依次落座。因为守制的关系,大家很久未聚在一起用餐,气氛很是和谐,至少是表面的和谐。云居雁本想借着照顾众人用膳的名义,避免饮食,沈绣出乎意料地让出了她身边的位置,招呼她坐下。云居雁只得坐在了她身旁。
“三妹的风寒痊愈了?”云居雁低声问。四下都是眼睛与耳朵,她并不敢多言其他。
沈绣笑了笑,朝沈君茗看去,低声问:“大嫂,十一弟是否有些不妥?”
“哪里不妥?”云居雁只能装糊涂。
沈绣的目光从沈君茗的身上移至云居雁的脸上,用更低的声音问:“大嫂难道不曾品尝我让丫鬟送去给您的点心?”
云居雁想到那丫鬟送点心时说的那句“一切都结束了”,她摇头道:“我虽尝了点心,却不一定是三妹以为的味道。若是三妹喜欢做点心,午饭过后不如与我一起去试着做几款新的糕点?”
沈绣笑了笑,唇角带着一缕讥讽,答道:“今日是十一弟的生辰,大嫂又何必急在一时呢?”她的声音略高了几分,坐在她旁边的四姑娘凑过来问她们在说什么,岔开了话题。
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,青纹拿了两个酒壶过来,说是薛氏给大家准备的果子茶。她把酒壶交给了桂嬷嬷。桂嬷嬷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。
云居雁虽然觉得桌上有一半人的酒和她的是一样的,但还是沾了沾嘴唇就放下了杯子。趁着沈绣转身的瞬间,故意把杯子放在了她的手肘边。青纹看着杯子倒下,茶水洒在了桌子上,急忙拿起小丫鬟手上的抹布,上前殷勤的服侍。
所有人之中,云居雁对青纹的怀疑最深,自然十分留心她的动作。她清楚地看到,她把擦过桌子的抹布收入了衣袖中,而身前的桌子上,一滴茶水都没有留下,就连杯子也被收走了。
云居雁心中的不祥预感更甚,情不自禁朝桂嬷嬷看去,只见她手持酒壶,默默站在一旁,眼观鼻,鼻观心,看起来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。
桌子之上,很多人的杯子都已经空了,云居雁不觉得薛氏敢让这么多人陪葬,而桂嬷嬷在倒茶的时候也没机会往她的杯子里加东西,若只有她的茶水有问题,那只能是酒壶的问题了。她借故离开了座位,低声吩咐鞠萍,找个机会看看桂嬷嬷手中的酒壶是否有蹊跷。若是真有古怪,索性当场揭发出来。
云居雁的话音未落,就听“嘭”一声,桂嬷嬷手中的酒壶摔在了地上,裂成了几瓣,一个刚刚上完菜的丫鬟立时就跪下了,急急向桂嬷嬷道歉。
这分明是毁尸灭迹!
云居雁朝地上的残骸看去,映入眼帘的只有白瓷的碎片以及淡褐色的茶水。她摁住欲开口的鞠萍,命令正厉声呵斥丫鬟的桂嬷嬷不要为难她,更不要扫了大家的兴。
青纹在门外悄悄看着,急急离开了枫临苑,回了玉衡院。
薛氏见她回来,急问:“如何?”
“夫人,大奶奶果真十分小心,并没有喝下茶水。虽然她看到桂嬷嬷故意把酒壶摔了,不止没有立时发作,还阻止了她训斥丫鬟。”青纹陈述着事实,又担心地说:“夫人,大奶奶如此小心,若是三姑娘不能成事,恐怕一切都白费了。”她说着,拿出了那块已经沾湿的抹布,扔到一旁。
薛氏没有回应青纹的话。她已然发现桂嬷嬷前一晚突然消失了一小段时间。而刚刚交到桂嬷嬷手中的酒壶并没任何问题,若是云居雁当场闹开,她一定会变成全家的笑柄。薛氏在心中暗暗惋惜错失的机会,低头沉吟。
枫临苑内,桂嬷嬷趁着众人不注意,拿着一个小包袱,鬼鬼祟祟疾步而行。不一会儿,她把布包交给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。妇人从布包中拿出酒壶的碎片,闻了闻,不悦地说:“嬷嬷,你这是与我开玩笑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