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薛氏提着这件事,沈伦心中又生出另一层的不满。云居雁看到“死人复生”,不止没有当场把人拦下,事后居然提也不提。站在他的立场,若不是云居雁的刻意隐瞒,此时说不定已经抓到青竹,问清了始末。
想到青竹是沈君儒的侍寝丫鬟,他的心中更是郁结。在德才方面,他一直很看重沈君儒,可青竹是他的丫鬟,还是跟了他很多年的侍寝丫鬟,她做出这么多的事情,就算不是受他指使,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知情。
“那个青纹,你打算如何?”沈伦阴沉着脸问,不待薛氏回答,不满地说:“她跟了你这么久,你怎么会一点端倪都没发现?”
薛氏的眼眶立马红了,急忙认错:“老爷,是我治家不严,纵容奴婢,才会惹出这么多事,都是我的不是。”说着眼泪已经从眼角滑下。
沈伦想着薛氏不止失去了生育能力,就连他们唯一的儿子都变成了那样,不由地心软了,缓和了语气说道:“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,只是觉得奇怪。她和君烨的小厮如何就会……”
“老爷,我过问她的。她也很是后悔。”薛氏一阵哽咽。
沈伦见状,安抚了她几句,在心中思量沈沧为何把青纹留在枫临苑。按理来说,事情问清楚了,因为交还薛氏处置才是。“你对青纹,有什么打算?”他询问。
薛氏从来都要求手下百分百忠心,不可有任何事隐瞒。青纹犯了这么大的错误,就算她说的句句属实。她也不可能再留她了,可一旦青纹也不在她身边了,她根本找不出更合用的人。如果这次能让云居雁永不翻身,青纹没有了便没有了,贴身丫鬟再找就有了。可如果事情不像她预期的那么顺利,以后她不可能孤军与云居雁斗争。当然,她认为这样的可能性是极小的,但她还是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。
想到沈沧留下青纹时的强硬手段,薛氏止了啜泣,小声说:“我想等父亲把细节问清楚了。才会把青纹交还给我处置,到时要么把她遣回妾身的娘家。要么索性把她撵走……我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做出这样的事,其实这也怪我,她已经十七八了,我应该早些为她考量的,如果我想得周到些,或许,或许……”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。她的这番话看似语无伦次。其实清楚明白地告诉沈伦,青纹是她的陪嫁丫鬟,沈沧应该把人交还给她。要杀要剐也得由她处置。至于具体如何处置,她如今还拿不准主意。
沈伦自是明白她的言下之意,只是她可以对他说这些话,他如何能对沈沧这么说?薛氏看沈伦犹豫,不由地在心中鄙视他。在她眼中,沈君昊敢于反驳沈沧,坚持自己的意见,沈伦这个做父亲的,见到沈沧反而连屁都不敢放。
两夫妻心思各异,枯坐片刻,薛氏瞥见自己派去针线房的管事妈妈身影一闪,急忙擦干了眼泪,寻了一个借口走到廊下。
来人见她出来,气喘吁吁地说:“夫人,守门的婆子被大奶奶带走了,是玉瑶和大爷身边的长顺亲自过去抓人的,让两个婆子押着去了凝香院。至于紫苏——”她朝四周看了看,压低声音说:“她嫂子派人对奴婢说,她得知针线房走水,备了‘茶水’,一直在家里等着她,可她到现在都还没回去……”
“不行,一定要找到她!”薛氏的脸上顿显急色。紫苏被嫂子挑拨两句就敢做纵火的事,一看就是个蠢笨的。她若是落在云居雁或者沈沧手上,一定会把供出来,到时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。
管事严妈妈也知道其中的厉害,急忙道:“已经派人去找了,可后街就那么大……夫人,您看她会不会是吓到了,所以躲起来了。”
“若是这样就好了。”薛氏又恨又急。按照她本来的计划,紫苏动手的时候,应该由她大嫂远远看着,然后马上把她带回家去,给她喂“茶”,有守门婆子的证词,再加上紫苏嫂子的证据,云居雁怎么都逃不脱一个处事不公,引得绣娘心生愤懑的罪名,之后她可以与她慢慢清算御赐锦缎遭毁,全府丫鬟没有秋衣可穿这两笔账。再然后,只要把这些证据摆在沈伦和沈沧面前,云居雁就再也别想和她争管家的权力。当然,整件事最重要的还是为最后的重头戏做铺垫。小小一个针线房,怎么比得上云居雁肚子里那块肉。
薛氏觉得自己的计划根本就是无懈可击的。“她怎么会提前动手!”她恨得牙痒痒。青纹的事已经让她头痛了,如今居然又多了一个失踪的丫鬟。
不会放火的根本就不是紫苏吧?
薛氏被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汗,立马摇头否定这种可能性。她告诉自己,云居雁就算是要纵火,也不可能对她管辖之下的针线房下手,更何况那里还有御赐的锦缎……或者她一早就把东西替换了?
“她收下的那个王妈妈和李妈妈看到现场的时候都是什么?”她急切地询问,一颗心已经吊到了嗓子口。
孔妈妈不明所以,如实答道:“回夫人,那个王妈妈是第一个到的,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库房。看到满地的灰烬,她一句话都没说就坐在了地上。李妈妈也是先看了库房,立时就嚎哭了起来,大家拦也拦不住。原本薛妈妈手下的那个肖氏倒是最镇定的。她叫嚷着要去见大奶奶,被大奶奶身边的锦绣骂了一通,就一直一个人站在角落。这会儿他们三个应该都去见大奶奶的。”
薛氏听到这话立马放下了心,但还是再次确认:“你看库房的东西有没有被人动过?”
孔妈妈这才回味过来,摇头道:“奴婢前天特意去看了看,生怕御赐的锦缎不在了。刚才再看,那些布轴都在原来的地方,分毫不差,只是如今都化成了灰烬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