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等!云居雁猛然抓起桌上的画像。
前世的兴瑞十一年正月二十,她落湖的那天,她之所以站在湖边,因为她和许弘文起了争执。那时候的她和许弘文,除了他强迫她与之行周公之礼,平日里早已没话说了。他们的争执因为很多事情,包括云惜柔,包括许家的人,包括各种琐事,但他们争执的起因却是因为眼前的男人蓄意顶撞她。她想赶走他,但是许弘文不同意。
如果这个男人“蓄意”顶撞她这点,必须再加上“刻意”二字,那么她出现在湖边就不是偶然。一切都是有预谋的。
“居雁,你怎么了?”沈君昊奇怪地看着她,“就算你没见过他也很正常,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。”
云居雁的目光移至沈君昊的脸庞。她很想问他,前世的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出现在湖泊边。前世的他们根本就是陌生人,他为什么拼死都要救她?就算他们曾在年幼时有过一面之缘,那也不过是懵懂情怀。他们既然已经各自成婚,他为什么不惜性命要救她?
“居雁?”沈君昊脸上显出几分忧色,转身搂住她,关切地问:“你是不是不舒服?”
云居雁放下画像,伸手捧住沈君昊的脸,问道:“你老实告诉我,在泰清居前,你一眼就认出我了吗?”那个时候,她看到的他是前世的植物人,是水中救她的恩人,并不是未婚夫沈君昊。
“怎么突然说起这个?”沈君昊一脸不解。
“十岁的我只是小女孩。和十六岁的我截然不同。你一眼就认出我了吗?”
“你这话,是陷阱吗?”沈君昊笑问,又觉得她的态度很奇怪,不过他很享受被她捧着脸蛋,至少能让他暂时忘记血淋淋的画面。
云居雁凝视着沈君昊。她根本没法证实前世发生过什么。沈君昊因何出现在湖边,她又是被谁推下湖泊。这一切她全都无法得到答案。她失望地叹息,正要缩回双手,却被沈君昊拉住了。
“你认识画像上的男人?”沈君昊询问。
“算是见过吧。”云居雁含糊其辞地回答,又问:“你为什么拿着他的画像?他是谁?”她知道沈君昊爱吃醋,有时候霸道又不讲理。不允许她的眼中有其他人。先前说起前世的种种,她故意弱化她和许弘文的婚事,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不高兴。若是要解释这个男人是谁,一不小心就会扯出前世的那桩婚姻。她得小心回答。
沈君昊隐约觉得云居雁隐瞒了什么,不过他并没怀疑,只是轻描淡写地说,他看到这个男人杀了胭脂铺子的老板娘。之前又把威远侯府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。
云居雁听得目瞪口呆,追问:“他就在光天化日下杀人,当着很多人面的?你和沈三公子都没能抓到他?自沈三公子身受重伤,他不是一向带着随从出门的吗?”
“其实事后我和子遥都觉得,事情不像是简单的杀人灭口,反倒更像是……怎么说呢?”沈君昊沉吟,“应该说,那人想让我看到他,甚至是看清楚他。”
“为什么?”云居雁的心猛然一揪。“看清楚他”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“认出他”。沈君昊并不认识这个人,唯有她。她才能称得上“认出他”。
沈君昊一边思量一边说,“我带的人不多,又都是普通的家丁,所以他选在了那个小院。出了后门就是小巷,很多岔道,很多人家,我的人根本追不上他。子遥那边。那人虽然也没有蒙面,好似有恃无恐,但他并没有正面面对子遥,杀人的时候离得也比较远,事后又有人故意扰乱子遥的追缉。所以看起来更像是幕后之人想让我看清楚画像上的人。可不止是我,就算是马管事、长顺他们,也从没见过这人。回来之前,我还特意去了一趟衙门,他并不是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。”
云居雁越听,心情越沉重。她转头朝画像看去。那人除了是许弘文的随从,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其他身份。难道前世的时候,这人是幕后之人安排在许弘文身边的?前世的幕后之人就在谋划某件事?而他谋划的东西和她及许弘文有关?云居雁越想越糊涂了。
“居雁?”
“什么?”云居雁下意识回了一句。
“你还没告诉我,你在哪里见过他。你今天怎么怪怪的?”沈君昊侧目。
“没什么,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对你说。其实这人我只在梦境中见过……”
“然后呢?”
“其实我只看到他跟在许弘文身边。如今许弘文都死了这么久了,这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?”
沈君昊听到这个答案失望。说到许弘文,他又想到了章巍,叹道:“你说过,梦境中,许弘文是状元,章巍是榜眼。这次没有许弘文,希望他能高中状元……”他戛然而止,不确定地问:“二弟突然决定考科举,会不会因为幕后之人同我们想的一样……他希望二弟替补许弘文的空缺?”
“我不知道。一切都太混乱了。”云居雁紧拧眉头。
沈君昊看她这般,急忙劝说:“算了,不要再想了。马大夫说过,你不能总是劳神。关于这个人,我已经让齐元祥全城通缉他了。”说完这话,他故意岔开了话题。
入夜,云居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,怎么都睡不着。前世的那桩失败婚姻,让她格外珍惜她和沈君昊的生活。扪心自问,许弘文固然居心叵测,但在那场婚姻中,她也有责任。
“怎么,他又踢你了?”沈君昊在她耳边轻声询问,转身抱住了她。
“没有,他很乖,比瑾瑜乖多了。我把你吵醒了?”
沈君昊迷迷糊糊地“嗯”了一声,手掌已经习惯性地探入她的衣襟,轻抚她的肚子,仿佛在哄未出世的孩子睡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