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辞而别,留他自己在大同,不知他不会怪自己。
可转念一想,他凭什么怪自己,她把他从关外一路带回来,吃了多少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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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年这日,天空跟撒盐似的落雪,不久就积攒了薄薄的一层,府里的仆人们出动扫雪,止源袖手在廊下观看,心说这怎么赶下赶扫,怎么扫的净,便一摆手:“好了,等雪停再说吧,让各院的姨奶奶小姐们下雪的时候先别出门。”等吩咐完了,一回身见姐姐站在身后,马上笑道;“姐,你怎么不出个声,吓死我了。”
“你对他们还真好。雪大了就让他们回去了。”凝玉道:“可偏你对段慧珍那么凶。”
“下人也是人,也有人心,倒是有些人,狼心狗肺,禽兽不如。”
“她人呢?还关着呢?你可悠着点别出人命。”
“死了岂不是便宜她了。”止源啐了一口:“再说了,还得留着她,祸害别人呢。”
“我听说她这些年过的也不好,卖去个大户人家做妾,结果去爬人家兄弟的床,被大太太给卖了。”说到这里的时候,连止源都很无语:“她不做点有违妇德的事情,她就不舒畅。把她留在家,她说不准还要勾引大哥。”
凝玉苦笑:“那得也看大哥能不能看上她,不过也没准,咱们老曾家的男人对女人的品味都不高。”止源眯起眼睛气道:“姐,你揶揄我。”她则摆摆手:“不说这个了。我问你,请帖传到了吗?小侯爷和嵘王府的二爷都是怎么说的?”
“袁小侯爷似是病了,我没并见到他本人。他说如果开春病好了,便来参加。”止源轻了一声:“还有烨岚现在已经是广康郡王了。”
“什么?”她锁住眉头:“他一个庶子怎么还捞到郡王的册封了?”不消说肯定是太子干的好事。拉拢扶植弟弟的势力,用来辖制本就有仇怨的烨岚。
“反正人家现在是郡王了。”止源一吐舌头:“据说是皇上感恩他哥哥为国效劳,便光施恩典将烨诚也加了册封。”
“……”这哪里是让烨岚承蒙恩典,分明是恶心他。他浴血边疆,什么没得到,倒是在家混吃等死的弟弟,混了王爵,虽然只是郡王。止源说完,停住脚步:“姐,我听人说……说……嵘王回京之后怪怪的……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,没发现他的奇怪吗?”
“没啊。怎么了?他哪里奇怪?”心揪紧。
“说他……”他指了下自己的脑袋:“好像这里受伤了,忘记了好多事。好像嵘太妃整日以泪洗面,而且据说在大同的时候,下属发现他的问题后,都疏远他了。想来也是,任谁也不希望自己死命追随的人变成了废……”适才发现自己他多舌了。毕竟对方是姐姐的未婚夫。
“是么。”她淡淡的说,但心里不禁难过。他以前是何等骄傲的人物,如今变成了这样,一定很难过吧。
“那姐姐您,还会如期出嫁吗?”
“当然了。不就是失忆了,他又没缺胳膊断腿。”凝玉道:“再说了……”
是真失忆还是假装的,还没有准确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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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开鸟来,转眼入了春。冰封了一个冬天的京城终于有了生气。凝玉看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和抽出嫩芽,装扮的枝头点点翠绿的生机便说不出的欢喜。
还是喜欢这盎然的季节。
浅糙末过马蹄,凝玉一身戎装骑着骏马与止源,止清两个弟弟行在去郊外猎场的小路上。她本来阴沉的心情,因这吐故纳新的好天气而舒畅了许多,她侧身对止清笑道:“怎么,比宫里有趣吧,咱们几人早该这么出来转转,不是么。”
止清死死勒住缰绳,因为紧张,说话都结结巴巴的:“姐,我看,我一会打猎就算了,我这样的……还是提笔写文书更合适。”
“别介啊,一会都是熟人,就算打不到猎物,玩的是个乐趣。”
“还有别人?”
“是啊,一会就看到了,他们大概早就到猎场了。”凝玉拿马鞭指着前方说:“你看,那不就是他们的车队么。哎呀,这排场,比咱们大多了,也对,听说袁小侯爷的姐姐要成为太子妃了,这位准皇亲国戚的自然该讲究讲究。”
止源冷笑:“哼,有什么了不起的,也就是个外戚,当太子会容他胡来么。”
曾家姐弟们到了校场,让随从牵了马,刚一走进去。凝玉一眼就看到了袁宗敏和烨诚两人,相比烨诚的神采飞扬,袁宗敏显的很疲惫,眼底泛着微微的红色,想来是许久未睡所致。对于凝玉敌视的目光,他不仅不回避,还直勾勾的瞪回去。
凝玉心里冷笑,但表面上却笑的灿烂,拱手对两人道:“二位肯赏脸陪我们姐弟游猎,甚是荣幸。”
因大哥受了外伤失去了记忆,烨诚得空成了郡王,这会只觉得世界怎么看都美,洋洋得意的拱了拱手说:“皇嫂哪里的话,咱们不久就是一家人了。”
袁宗敏哼笑道:“刚开始看到请帖,还吓了一跳。我还想怎么准王妃会请陌生男人一起游猎呢,但是既然您不忌讳,我们也没什么不能前来赴约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