审言深深地看了言言一眼,轻声说:“现在好了,能抱你了。”
言言笑了,爬到了审言膝盖上,背对着审言坐在审言怀中。审言的双臂环过了言言的细小的肩膀,一手按住纸,一手拿起笔递给言言。言言握了笔,审言道:“你拿笔的姿势很对,谁教的?”言言万分得意地说:“姥爷教的。那天姥爷说要定什么题,他教我拿了笔,说我点的就是他要的,他还教我写了一二三,后来他还管我叫小祖宗呢。”我大惊,爹就这么定科举的试题?!
审言抬眼看了我一下,我做了个鬼脸。审言握了言言拿笔的手说道:“‘四’是这么写的……你写一遍……里面少了一点东西……嗯,写对了。”
言言高兴得在审言腿上一个劲儿地颠动,我不由得说:“言言轻点儿,爹才好。”言言立刻不动了,微侧脸说:“爹,我要写‘五’。”审言低嗯了一声,握着言言的手写了五。放了手让言言写,言言说道:“爹,您把我的名字写在旁边。”审言轻声问道:“为何?”言言大声道:“我要当天下第五大高手!”
审言一愣,我问:“怎么不是第一大高手。”
言言认真的神情,“娘,钱伯说,第一大高手都活不长,老有人去找他们麻烦,不好玩。”
我笑了,“那第二大呢?”
言言答:“钱伯说第二也不好,肚子里总有只鸡,活的,那多难受啊。”我知道他说是嫉妒的意思。第二名是不舒服,离第一才一步之隔,到底意难平。
我点头,“那第三呢?”
言言皱眉,想了半天,说:“好像他说,第三是什么板凳,老让人踩着。”我想了会儿,明白了钱眼的意思。每次大家提起前三名,那第三简直就是为了衬托前面两个,没几个人尊敬,还不如不让人知道自己。
我又问:“那第四呢?”
言言笑,“我想当第四,但莲蕊姨说‘四’不好听,别当。”我知道莲蕊是不想记起她的叔叔郑四。
审言微叹,重握了言言的手,在“五”前面写下了“第”接着在后面写了“高手常言”。然后放了手,用手指着一个字一个字地低声给言言读了一遍,言言欢喜得浑身颤抖,拿起了纸说道:“爹给我写的,第五高手常言!我要让她们好好看看。”说完把那张纸放在了一边,对审言说:“爹再拿一张纸给我写字吧。”审言又放了一张新纸,我原来还担心他会心烦,现在看来他根本不会。
审言把着言言的手又写了个“五”字,然后言言自己一遍遍地写着,审言偶尔低低地说:“那上面的一横长一点……嗯,很好……这里别这么使劲……”
审言的脸颊几乎贴着言言的耳朵,我突然觉得他们长得很像,眼睛都十分有神,嘴唇都是抿着的,言言是如此稚气,审言是如此纯洁。
仆人们送饭和药来了,言言从审言的膝盖上下来,拿了那张纸,到我面前拿了他的树枝,极度兴奋地说:“我去贴了这纸就回来。”他转头对着审言说:“爹,您等我。我回来和您写字。”说完跑了出去。
审言叹气,推了书案缓慢起身,走到方桌前坐了,我双手给他端了药,他看了一眼,说道:“我教了儿子那么半天,累坏了,你就这么对我。”我一下子笑了,把药送到他的唇边,小声说:“他和你真像。”审言闭了眼睛,“没办法,都是他管我叫爹叫的。”我笑得手一抖,差点把药洒了。
我们用了早餐,钱眼和杏花来了。钱眼穿了身十分平常的衣服,杏花也很朴素。我正纳闷,钱眼对我说:“知音,你从你的衣服里挑件差点儿的,咱们去看宅子,可不能穿得太好,让人觉得可以使劲向咱们要钱。”说完,他看着审言的粗布白衣又加了一句:“但也别成这样,别人以为咱们缺衣少衫的。”
我去挑了件衣服给审言放在椅子背儿上,审言站起来,穿在他的粗布白衣外,我只给他系了下腰带。一抬头,见杏花惊讶地看着我,可钱眼却一脸知情地怪笑,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,说道:“你们在外面厅里等我吧。”
钱眼嘴歪地笑着对杏花说:“娘子,咱们出去,我跟你讲个好事。”
他们前后出去,审言坐在椅子上看着我。他的眼睛里有种我不熟悉的亮晶晶的表情,我突然觉得不好意思,就背对了他穿上出门的衣服。审言在我身后轻声说:“看都不看我了?”
我不回头地笑道:“又激我?你脱了衣服,我就看你。”
他叹道:“刚才钱眼都看出来我缺少衣服……”
我一哆嗦,回身正看上审言一闪而逝的笑容,我嗔怪道:“审言!就知道怎么吓唬我。我们走吧。”
他没动,脸上一副无奈的表情,“大概走不了。”
我忙问:“你走不动了?”
他鼻子出气,“我走不动你也不会来抱我。”
我跺脚,“审言,告诉我你怎么了?”
他轻叹,“你忘了你的宝贝儿子说什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