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人怎么就说不清楚话呢?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们你一年四季卖的什么菜?”
“我春天卖莴笋……”
洛修文抄起茶杯,一饮而尽,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。
“洛公子等着听呢!你倒是快讲呀!”
“哦,讲哪儿了?他们包了席,请了春香馆里的姑娘们……”
“春香馆那时就开了?她们最贵了!这么多年,不知道赚了多少银子……”
“你怎么又打岔?不想听就那边儿凉快去!你也是!怎么这么啰里啰嗦的……”
洛修文出声大叹,拿起了一块饼,一口就吃了进去。
“我大伯说,那天谢大人到了席上,就跟个死人似的,干瘦无神,以往的灵气根本没有了,木呆呆地坐着,只点头,话都不会说了。他那时就觉得谢大人当官奴的时候肯定吃了大亏。他们示意那些姑娘们给谢大人劝酒,那些姑娘虽不是国色天香,也算是千娇百媚了,可谢大人连看她们都不看,我大伯以为谢大人有点儿傻了。你想想,一个大男人,怎么能不看女的?……”
“自然因为他不是个大男人了呗!”
“嘿!你还真说错了!后来有两个姑娘到了谢大人身边,说一定要让谢大人喝一杯。那些姑娘正跟谢大人撒娇,我大伯听楼梯响,他抬头时,你们猜怎么着?看见楼梯处,走上来了一位美少年!我得喝口茶……”
“来来,这杯子没人用过……”
“有没有口吃的?”
洛修文满嘴的饼,行笔如飞之间,一推碟子,此人喝了茶,长嘘了口气,拿了块饼在手里,继续说道:“我大伯说,那个少年,一身紫衣,头戴金冠,面如桃花,白里透粉。眼睛里,柔光荡漾,含情欲语,看人一眼,就勾魂夺魄呀!”
洛修文重拿了笔,“你大伯说的?还有别的吗?”
“有!这些话我大伯念叨了几百遍了!他说那个美少年看了他一眼,他的心就苏了,一碰就要碎呀。还说,那少年红唇欲滴,带着浅浅的笑,他当时就口干舌燥,脑袋里一嗡。再看那个少年,身段儿窈窕妩媚,气韵如弱柳扶风……”
“这是男的吗?!还是你大伯有断袖之癖?!”
“当然不是了!那就是董家小姐,后来的谢夫人!”
“啊?!你大伯没喝醉吧?!”
“你现在没喝醉吧?!没给你酒呀?……”
洛修文说道:“接着说!我想听!”大家都安静了。
“我大伯说,大家都被那个少年的美色所惊,一时出不来声儿。他们领头的终于回过了味儿,邀请那位少年入座,我大伯就说让那个少年坐自己身边。他后来唠叨了许多次,如果他当时声儿再大点儿,更热情些,或者起来去拉那个少年一把,也许就能……”
“别说你大伯!说董家小姐!”
“我大伯说,那个美少年原来还微笑着,可一见谢大人身边有两个姑娘,哎呀!当场眼里秋水成冰,笑意虽在,可刹那寒如利剑!几句推辞,转身就下了楼。我大伯这才明白那是个女子呀!声音和美圆润,就是在生气,那语气也像是丝缎轻扬,撩得人胸口难受。”
“看来你大伯倒真的是个诗人呢。”
“那当然!我大伯当初写的诗中最有名的一句是……”
“快接着讲!”
“我大伯说谢大人猛然起身,像活过来了,就往楼梯处冲过去。他身边那两个女子去拉他衣服,还有别的几个人都出手拽他,问他怎么了,谢大人只是一味地拼命挣脱,脸白如鬼,可眼睛亮得吓人哪!与那个少年同来的一个人把拦着谢大人的人都挡开了,说谢大人要去与故人谈话,请大家原谅,可谢大人自己一个字儿也没说就下了楼。……”
“你还说谢大人对女的没兴趣,看看!这兴致大了!”
洛修文道:“后来如何?”
“后来,我大伯他们等与那个少年同来的人们走了,谈论说那肯定是与谢大人原来相好过的一个女子,见着谢大人有姑娘在旁,动了怒,谢大人就追出去了。可他们又说不可能,谢大人以前根本没结交过什么女子,而且,他那个傲劲儿,哪会去追什么人?怎么都想不出所以。他们吃完了酒,天全黑了,我大伯醉了酒,走到湖边,借着月色吟诗唱曲,见谢大人一个人站在湖边,我大伯向他打听那个美少年的来历,谢大人转身走开,装没听见,从此再也没有和我大伯交往……”
“这是谁善妒?”
“后来,我大伯到公堂上,要听董家怎么辩解对谢大人的残害,竟然看到了那个美少年,原来,就是董家小姐!这次,她是女装,可把我大伯害惨了!”
“怎么,她也打了你大伯?!”
“不是!我大伯说,她蓝衣如水,行止风流。说出话来,敏慧过人,是个读书识理的女子啊。我大伯说他根本不信她干了那些让人发指的事儿。有次他酒醉了,竟然说,就是她对他那么干了,他也认了,只要她能正眼看他……”
“你大伯犯贱呀?!”
“那你说,谢大人被她打成那样,干吗还偏要娶她?最后是在董府被刺的,不也是被她带累的?”
”你敢说谢大人犯贱?找打呀你?谁不知道谢大人的傲骨铮铮,国舅爷那么大是气势都没吓住他。“
“那你说,谢大人是不是贪图了那董家小姐的美色?”
“我大伯说,那个小姐美则美矣,但还没有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地步,可就是那股劲儿,特诱人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