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琮道:“你那三叔公是个心思深的,此物可做大用,我恐他拿去谋算什么。我教大家英语、阿拉伯数字和拼音,还有我做的米尺标准都与如今世上用的不同,其意乃是悄悄设立一整套外头看不懂的东西出来。龚先生是老一辈人,所谓代沟代沟、不同辈分之人看事情可能截然相反。而长辈又最爱替咱们做主,还每每以为他们做得对。另有,以龚先生之高才却那般坎坷,难免重利,见可用之物却不用恐会难受。我也怕他心急。”
龚鲲不禁又深深瞧了他半日,叹道:“每回我以为已经知道三爷想做什么之时,你便说出更多一层来。三爷,来日你想做什么?造反么?”
贾琮叹道:“实不相瞒,我天生不是顺民,反定是要反的。只是我不想造反。造反须得大动兵戈。”他摇了摇头,“改天换日需要大量牺牲,我不忍亲见。至于后世人……我也管不得了。如今的那位天子不是个值得我效忠的。若我生在寻常人家,只躲出去便是了。偏这府里……我没把握我能带着全家躲出去。故此,须有能对抗帝王的暗实力才行。咱们人少,但力量可以充足。方才那个汉语拼音若宣扬出去,绝无半分好处。”
龚鲲思忖道:“或以名声造势,纵是天子也未必敢轻易动你。”
贾琮哼道:“‘未必敢’是何意?”
龚鲲笑道:“请三爷直言。”
贾琮道:“未必敢的意思是,想动手,可能敢、也可能不敢。而‘敢不敢’不过是‘顾忌不顾忌’,并非能不能。若你是皇帝,你想宰一个声名大的人,怎么办?”
龚鲲自幼便以谋士为来日出路,从没想过“你是皇帝”,稍稍怔了怔。
不待他思索出来,贾琮先道:“可以像朱棣杀方孝孺那般,我就敢!谁能怎样?你们有本事把我咒死骂死么?也可以像赵构那样,明明是自己想杀岳飞,却赖到秦桧头上。或者说自己如纣王那般被狐狸精施法迷了,三日后法术散去,悔之不跌!然后封误杀的忠臣为一字并肩王、入忠义祠、去旁支寻个远房侄子给他续香火,那个续香火的远房侄子还封个大官。不足一月,朝野称颂。”
龚鲲闻言愣了半日,忽然苦笑道:“你来日不会这么对付我吧。”
贾琮瞥了他一眼道:“你没劲!再说我又不是皇帝。”
龚鲲缓缓肃然道:“三爷事事以君王为思,心里恐是念着那把椅子的。”
贾琮摇头:“你误会了。我没那心思,当皇帝太累。乃因我知道自己的,额,诸位先生都颇有本事,”好歹是个211学校,教授助教都不差,“我若毫无忌惮,早晚功高盖主。故此我会先想着,若有那么一日,皇帝要对付我,我该怎么办。”他揉了揉眼睛,“我想了很久很久,翻来覆去的想。发现,如果皇帝真的想要杀一个人,不论他是大功臣还是大名士,都能毫无顾忌的杀了。因为对皇帝而言,事后补偿的法子太多了;而天下人也极易原谅他。除非他不想杀我;或者我不出人头地、闷死一辈子。”
龚鲲道:“今上多疑。漫说你了,若肆无忌惮,只怕九王爷都未必有好下场。故此他不上朝堂、不取功绩,如圣人的幕僚一般,才得此恩宠。”
贾琮道:“那多憋屈,我忍不了。”
龚鲲道:“故此,三爷有法子了?”
贾琮伸出一个手指头:“头一件,要在外头有稳稳妥妥的基地。此事太远,来日再说。”
龚鲲道:“盘龙山。”
贾琮摇头:“盘龙山是第二条,要有没人知道的秘密中转站。”他解释说,“倘若朝廷排兵围剿,盘龙山能顶多久?”
龚鲲立时明白了:“你第一件的基地,是天子之力所不及的?”
贾琮点头:“最好是外邦或大岛。我这几年想过的包括台湾岛海南岛和东南亚,日本也考虑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