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氏便上前向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:“欲向贾先生讨个锦囊妙计,寻到天子龙迹。”
贾琮道:“不是给你们出过主意了么?旁的我也不知道了。”
陈氏道:“贾先生是个有来历的,京城盛传为善财童子下界,又曾替令兄求子,必有法子。”
贾琮苦笑道:“你们这是病急乱投医,什么市井谣言都肯信。我若真是善财童子下界,必是来人间一游的,世上种种与我无干。你长得又这么漂亮,若能帮你,干嘛不帮?”
陈氏顿时怔了,且怔了好一阵子。贾琮便知道她与她的同伙皆没想到有此一言,原先预备的词儿大约皆用不上。乃道:“我那日就说过,对谁当皇帝不是很介意。我不反对太上皇,也不反对小天子,不反对贤王,甚至不反对陈王。但凡有人来问我问题,与我无害的,能帮着想我都会帮着想。帮谁不是帮?太上皇失踪太离奇,线索太少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平白无故的我断不出来。”
陈氏苦笑道:“贾先生是个实在人,奴婢竟不知如何说下去了。”
贾琮道:“一块石头摆在那儿,再怎么压也压不成木头。”
陈氏道:“先生可愿意同我们一道往天津去查看?”
贾琮道:“一没兴致二没好处,最要紧的是太辛苦,不去。”
陈氏道:“若是找到了今上,救驾之功算先生为首,高官厚禄,你要什么都有。”
贾琮道:“这些不算什么。凭我的本事,十年后五皇子都能给我。”
陈氏默然半日,忽然气势一冷。贾琮猜她下头有什么要紧的话说,裹着被子在炕上盘腿等着。却听她道:“天子有难,臣子当肝脑涂地。先生若不去,莫怪我等连坐令姐。”
贾琮顿时杀气迸出,冷笑道:“多谢提醒,小子会加强对姐姐的防卫。如果你们有所举动——我说的不是你们能得手,是有所举动,被我发现,贾某对天发誓,立时进京竭尽三寸不烂之舌劝说贤王自立,杀尽太上皇七子!”
陈氏默然,只是显见不为所动。
“若你们伤着了我姐姐或是小外甥,我立时去西蜀,竭尽三寸不烂之舌劝说方雄自立,并辅佐他席卷天下、杀尽司徒一族!”他冷嗖嗖的道,“年轻人,不要随便威胁旁人。不是所有的人都胆子小、怕威胁的。莫要忘了,你们也有在乎的人。”
只听窗外有人喝了一声:“好大的口气!我现在就杀了你!”
贾琮随口道:“你吃饱了没事干闲的难受吧。我又没犯法,又没惹你,杀了我你有什么好处?”
忽听吱呀一声,窗户一开,有条黑影从外头飞了进来。偏他开的那窗户就在北边,原本挂着的厚厚的窗帘子也让他挑开了,屋里气温骤降。贾琮吸了口凉气,喊道:“怪冷的,快关窗户!”
那人就立在月光下,贾琮看得清清楚楚,就是小时候在贤王府看见的那个老太监,用脚趾头猜都猜的出来,八成是刘登喜。只听他道森然:“对天子不敬便是弥天大罪。”
贾琮催道:“关窗户!冷!有点公德心好不好。”
“今逆贼作乱……”
贾琮忍不得了,扭头去看陈氏:“这位陈姐姐,帮个忙关个窗户好么?一点子热乎劲儿让风一灌都没了!胖子也怕冷的!”又看着那老太监,“顺手关窗户很难么?既然来找人帮忙的,连这么点子诚意都没有,凭什么帮你?”
老太监怔了片刻,终于亲自转身去把窗户关上,还把帘子拉了起来。
贾琮捂紧了两下被子,舒服的叹道:“好多了!”乃抬起头来,“两位是不请自来,我就不招呼你们喝茶了。这位老先生,有什么话赶紧说吧。”
老太监张了张嘴——气氛都没了,一下子不知从何说起。老半日,长叹一声,哀痛深沉之极,听者恻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