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环点头道:“听琮儿说,三姑姐姐自打那事之后便有几分远着李升了。”
“李升么,大约是悄然爱慕秦三姑多时,不愿意她回南安王府去,便使了个小心眼子,将他二人碰面之处安排在荔枝巷左近。贾琮那性子,并她从前养的那条大黑狗……刘登喜之计便没成。”
贾环拍手笑道:“李升竟然还有那个心思!哈哈哈多亏了他!分毫瞧不出来!”
施黎道:“是我们猜的,不然还能有什么缘故?跟上头耍花枪简直是找死。况他本是刘登喜派去监视秦三姑的,纵有那心思也必死死藏着。五爷后来细细查了此事。在那之前数日霍煊要去见一位老友,可巧秦三姑也要出门办事、就在霍煊老友家左近,李升顺手为之让他二人遇上极容易。偏他却干站着没动。等了数日,自己设法引得秦三姑往荔枝巷那头去,并托冯紫英出头勾得霍煊也过去。可见是故意的。”
贾环闻言思忖道:“那倒未必是他的主意,保不齐是冯大哥的。冯大哥与三姑姐姐乃多年同僚好友,彼此惺惺相惜交情很深。”
“也有可能,横竖他二人都有份。”
贾环想了想问道:“既这么着,刘登喜很宽厚么?冯紫英身为冯唐之子他不便动,何故没杀了李升?”
施黎微笑道:“五爷查出此事后也没告诉刘登喜。”
“啊?”
施黎瞧了他一眼:“他虽怨恨史太君,倒是极喜欢你们两个,大约是史太君也不喜欢你们之故。他恐怕此事会提醒刘登喜你二人极好利用。”
贾环一怔,半晌才慨然道:“五叔果然是亲的。”
施黎轻叹一声,摇头道:“你瞧,刘登喜下令让秦三姑回南安王府。秦三姑、李升、冯紫英乃至贾敘皆有自己的小心思,此事哪里能成的了。”
贾环道:“依我看,这里头唯独我五叔是小心思。”乃拿手指头在空中划了一个圈,“因为,这些人都是刘登喜的下属。一个当上司的,半分不顾忌下属之心思意愿,还想指望下头的人有多为他卖命么?秦三姑回南安王府便是明珠暗投,这个决定是错的。李升未必爱慕三姑姐姐,横竖这些年我与琮儿皆没看出来。保不齐是敬重,或是物伤其类。”
施黎含笑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“这便是刘登喜身为太监的劣势了。宫中之人,封闭于幽暗之处,行动便是个死,诸事皆捏在旁人之手没有其余出路念头,最易成为傀儡。外头的岂能一样?他在宫中呆久了,将冯紫英秦三姑甚至李升等人俱作傀儡般对待。殊不知人心向己,何况这些皆是聪明人。他今天这样对秦三姑,明天便会这样对李升,后天也会这样对冯紫英。也难怪他们都竭力阻挠了。”
施黎听闻想了半日,点头道:“言之有理。”又道,“丁明的身份司徒磐不知道。”
贾环眨了眨眼:“那冯大哥也不知道了。他现在是你们的人?”
施黎道:“冯紫英知道李升,不知道丁明。丁明独有一个线人,乃是刘登喜死忠,一心盘算着寻司徒磐报仇,好悬让冯紫英拿住痕迹,故此我们已将他除掉了。五爷觉得丁明用处不大、才干也寻常,便没管他。现在么,他大约算是没有身份吧。”
贾环略皱了皱眉:“没有身份的意思就是,底子洗清了,可以随意换个身份吧。我可不觉得当惯了探子且不曾暴露的人闲的住。施哥哥,四年前刘登喜可曾命丁明杀我们怡红院的一个琴娘么?”
“不曾。”
贾环又问:“刘登喜可曾另使人监视他?例如,他的一个当歌姬的姘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