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媳妇子便讪讪的,瞥了她们太太几眼,心里急的了不得。忽然一眼瞄见案头一架八扇的芙蓉绣屏,便问:“好精细的活计,姑娘,这是谁绣的?”
平儿道:“这个本是个西洋玻璃屏风。我们家小爷淘气,玩的时候把玻璃砸坏了,遂去绣坊订了幅绣品来补上。”
媳妇子眼中闪了闪,又细细瞧了那绣品半日,道:“绣工难得。姑娘可知道是谁绣的?”
平儿顿觉她神情有些古怪,忙笑道:“我也不管这些定绣品的事,并不知道。人家绣坊养着许多绣工呢,未必是一个人做的。听说,这般大件的,绣坊里头都是好几个绣工一道做。”
媳妇子点了点头:“也是。如此大宗物件,一个人想是做不来的。”乃围着那绣屏细看了半日。
一时王熙凤糊弄完了黄太太,贾琏抵赖掉了黄巡抚,贾家两口子各自送黄家两口子出府。黄文纲从出了知府衙门便黑着脸,一进驿馆便破口大骂,骂完了贾琏又骂黄太太。
跟着黄太太的那媳妇子上前行礼道:“老爷,奴才有话说。”
黄文纲看了她一眼:“说。”
媳妇子道:“方才奴才同太太到后头去见贾太太时,看见他们屋子案头有架桌屏,那绣工我认得。”乃上前一步,低声道,“必是去年咱们府里逃走的那个刘宝家的做的。”
“什么?!”黄文纲眼睛都亮了,“说清楚!”
媳妇子:“回老爷,早年我与刘宝家的都在先头太太屋里,那会子她唤作芙蕖,老爷可还记得?”
黄文纲想了半日:“仿佛是有个叫芙蕖的,时常与蔷薇在一处?”
“正是!”那媳妇子道,“太太将她与蔷薇给了四爷。过了些年,她岁数大了,就配给刘宝做媳妇。后来刘宝死了,她婆婆抱怨她命硬、克夫,她不耐听老人家絮叨,便逃跑了。”
黄文纲瞧了瞧她,面色一沉:“你没看错?”
媳妇子忙说:“奴才打小与芙蕖一道长大、一道学针线、一道做针线,看的真真的!必是她做的无疑。”
黄文纲点点头:“好、极好!”乃咬牙道,“贾琏要我拿出证据来,我就拿证据给他瞧!”又看着那媳妇子,“倘若真是芙蕖,老爷必重重赏你!”媳妇子忙下拜谢恩。黄文纲捋着胡须道,“如此说来,是贾家窝藏我府里的逃奴了?”
那媳妇子忙说:“贾太太身边那个姨娘说,那绣件是外头绣坊做的。”
黄文纲皱眉道:“哪家绣坊?”
媳妇子道:“她说她不知道。”
黄文纲登时沉下脸来:“不知道上哪儿找去?绣坊多了去了。”
媳妇子谄笑道:“老爷莫急,且不提贾大人是台湾知府,单看贾太太那通身的气派就知道,他们府里若订绣品,必是在承天府最好的那家。”又道,“方才我已在回来的路上打听过了,承天府最好的绣坊叫茶花绣坊,在中山路与中正路的交叉路口。”
黄文纲连赞“好、好、好”,乃命这媳妇子:“去茶花绣坊盯着!将芙蕖找出来!”媳妇子垂头领命而去,嘴角带笑。
她遂换了身鲜亮衣裳出门逛逛,寻驿馆的人打探如何去中山路中正路。人家告诉乘一路公交马车即可。这媳妇子依言寻到茶花绣坊的门店。到了地方进去一瞧,不愧是承天府最好的绣坊,各色绣品都有,件件都好,且价钱都极高。她心里愈发认定贾家的绣屏就是在这儿买的了。前前后后逛了一圈儿,寻见了好几件芙蕖的手艺,便有了底。
她遂指着一条显见是芙蕖做的喜帕问店里的伙计:“这帕子做的好精细!是谁做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