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板娘眼睛一闪:“老八?”
吕三姑哼道:“但凡得了消息,别人来打探时候你只说不知道,杂家给的赏钱必是更多的。”老板娘忙不跌答应。“漳州谭家若来问信,也不可说与他们。”老板娘怔了怔。吕三姑冷森森盯了她一眼,吓得她赶紧点头。吕三姑遂撂下五两银子走了。
这老板娘立在门口看她骑马走远了,哪里闲得住嘴?连饭馆都顾不上,踹好银子解下围裙便往外跑。几步跑到一个买斗笠的大嫂身边,吧啦吧啦边说边比划,并拿银子出来给她瞧,炫耀道:“五两呢!我竟从没见过这么好成色的银子!那位公公吃的点子饭不过二十来个铜钱。”
斗笠大嫂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:“他怎么不来买斗笠?”
老板娘得意道:“财运来了,谁也挡不得!只不知道是哪个王爷、要找谁?”二人闲扯了一番,老板娘又去别处了。
绕着县城走了一圈儿,老板娘也越说越利索、越吹越离谱。待她走到一家布店说给老板娘听,可巧有位农妇在买布,登时也凑过来说:“我知道这个公公!”
饭店老板娘一瞧她通身的打扮并那黑乎乎的脸,显见是山里人下来换盐米、扯二尺布的,嘴巴一拧鼻子一歪,嗤道:“你上哪儿知道去。”
那黑脸农妇道:“那公公可是脸上有两颗极大的黑痣?”
饭店老板娘不禁凑上前:“正是!”
黑脸农妇眉飞色舞道:“他前几日来过我们村,就在我们家借住了两日,还有个男人与他在一处。”乃低声道,“我还听见那男的说,谭家定下的四姑爷是老八的人,旧年冬天到的漳州给谭默做幕僚,就是光禄寺少卿李大人的三公子,翰林院周大人的学生,成亲后会来龙岩主持矿上之事。只怕他知道何老墩藏在哪里;不然,依着他的身份,娶个郡主何妨?哪里瞧得上区区知府家的女儿!还是个姨娘养的。那个公公就问,这谭家四姑娘可有什么古怪么?那男的说,她老子哥哥都是矿上的头目,来龙岩名正言顺、不会惹得旁人并何老墩生疑。”说完她不说了。
两个老板娘都问:“还有呢?”
黑脸农妇讪讪的道:“后来我男人喊我烧水……”
“哎~~”两个老板娘都极失落。
饭店老板娘遂又不辞辛劳将这黑脸农妇的话再传了一遍,半分没瞧出来这农妇与那公公长得有点像。到了黄昏时分,全县城都知道了。何老墩自然也知道了,心知肚明自己的行踪让不止一家王爷察觉到,愁得一夜未眠、不知如何是好。
次日,他到铺子里上工,有个大嫂一大早欢欢喜喜来买画儿。老板顺口问了一声:“大嫂仿佛有喜事?”
那大嫂正有一腔的话想说与人听,忙笑道:“委实是喜事!大大的喜事!”乃叹了口气,“我小时候,家里穷,养活不得这许多孩子,没奈何将我五弟送了人。谁知那户人家好狠的心肠,竟把我弟弟卖与了人牙子!”说着眼泪掉下来了,哽咽道,“可怜那孩子才七岁,日日替主人家担水、劈柴,手上全都是泡。”又哭了会子,说,“旧年听说他趁跟着管事去泉州办事的功夫,逃上了艘渡海的船,死活不知。”乃又眉开眼笑,“昨儿已得了他的信,他在台湾府大佳腊开了四亩荒地,如今已正经拿到了良民户籍,过几年有了积蓄便回家来探亲。可不是天大的喜事么?”
老板忙说:“委实是喜事!亲人久离散,忽有了音讯,胜过他乡遇故知!俗话说,大难不死必有后福,你弟弟必有大大的出息,来日做个大财主!”
那大嫂笑得合不拢嘴,向老板行了个万福:“谢您吉言!”乃一气儿买了二十几张好画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