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那个官员不禁击掌:“丁先生说的是!俗话说,君子防不然。方大人平素行事周密,岂能容亲孙子流落在外头?且这易飞小爷瞧着文能提笔做赋、武能领兵杀敌,哪里像是寻常道观里头日日念道德经长大的。显见方大人安置了人教导于他。”
丁忘机连连点头:“大人说的是!必是如此!”
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,便将此事盖章定论了。旁人纵然起疑……何必起疑呢?方大人特特落下这一暗子岂不是更好?大伙儿心下暗暗明白,这个易飞小爷保不齐便是后头数年大家之主公,纷纷烦劳刘铁多说些他的事。刘铁也不辞辛劳说了半日。
下头有人道:“不知何时能见一见这位小爷就好了。”
刘铁道:“眼下奸王的人追的紧,老太太不敢放他进成都。”
忽闻有人朗声道:“各位大人肯于危难中不见弃,皆是我方家忠良,方某岂能不来相见?”众人忙循声望去,只见一少年负手缓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,年岁虽小,脊背笔直,通身的气派便是不俗。细看其面容虽清秀却暗透杀气,眉眼儿有几分像方雄,登时明白这就是刘铁所说的易飞小爷。
丁忘机心中大惊,忙拿眼去觑刘铁;刘铁杀鸡抹脖子一般使眼色摇头。丁忘机心中咯噔了一下:不是刘铁领来的。只是他也不惧,终究是个女子罢了。赶忙站起来躬身下拜:“小爷。”
方易飞叹道:“家逢大难,哪里还称得上什么小爷。方某正领兵为匪,诸位大人先生若瞧得上我,称呼一声‘方将军’也好。”众人早站了起来,纷纷抱拳行礼,口称“方将军”。方易飞又向丁忘机深施一礼,“听方勇将军说,这些日子皆是丁先生在城中主持大局,连我们阖府老幼也是丁先生施计救出。大恩不言谢,末将记下了。”
丁忘机还礼不跌,口里说:“岂敢岂敢!不过是为下属之本分罢了。”忙让出上首主位。
方易飞也不客气,当真坐下了。乃唏嘘一声:“这些日子,地裂天崩,一言难尽。好在如今有否极泰来之相。承蒙上天不泯,替我方家留了后路。诸位大人,”她站起来向下头的人深施一礼,“谢诸位大人不离不弃,我方家来日东山再起,必有厚报!”
谁不知道蜀王在查方家的宝藏?众人眼珠子一亮,都道:“我等受大人恩典,感念于心,岂求回报?”方易飞后又说了许多话,多为鼓舞士气之言,其中不乏斐然文采,皆不及“必有厚报”四个字悦耳。
方易飞又说:“方勇将军将军至今尸骨不全,请问丁先生,可知道奸王将他葬在何处么?我此来成都便是有意寻到英骨,好带回去厚葬。”
丁忘机思忖道:“我倒是大略知道所在,只不详尽。既是将军有命,晚生明儿就去打探。”
方易飞一躬到地:“多谢先生。”
一时众人散去,方易飞自然是留下来同丁忘机、刘铁再商议会子的。丁忘机将她引到一间密室,不待说话,刘铁先急着问:“小爷怎的来了成都?何其凶险!如今满大街都是奸王的探子,让他抓了去可如何了得!”
方易飞笑向他行了个礼道:“让刘大哥担心了!”轻叹一声,“方勇将军遇难之前怕是有些预感的,故此给我留了封信,细说了丁先生之大功。并画了此处密会所在的地道机关图纸。前儿我见刘大哥去成都打探消息不曾回来,便猜许是诸位有事要议,遂依着方将军信中的地址摸到了这地道。”乃笑道,“亏得他描画得详尽,不曾误触动机关。”
丁忘机与刘铁皆大惊,互视了一眼。丁忘机叹道:“方勇将军一片忠心可昭日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