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日后,非但陈瑞锦被放了出来,那太监还送她见着了乳母一面,亲眼看着乳母平安离宫。她心里明白,她二人虽只是蝼蚁,因扯进去的贵人太多,想救她们是极难的。
偏那太监连姓都不曾留下,更别提他上头是谁。陈瑞锦身无长物,只将入宫时戴着的一只珍珠小簪拔了下来交予那太监,道:“小女知道公公上头是大人物,未必瞧得上小女回报。只是我年岁尚小,说不得来日能有出息呢?”
那太监笑点了点头:“有志气。”乃袖了那簪子走了。
多年后陈瑞锦欲打探那大恩人是谁,刘登喜捧着茶架着腿闲闲的道:“你还去查?你是本是杂家弄进宫来的,若被人扣上私通宫外的帽子还了得?这等事,除了杂家谁还做去?”陈瑞锦便信了,以为大恩人就是刘登喜。只是刘登喜对下头的人不好,她也并不多敬重罢了。
不曾想,昨晚竟是柳鹄取了那簪子出来。
贾琮听罢摸了摸鼻子:“当年那件事既已被多方权贵搅乱成一锅粥,依着刘登喜的本事怕也压不下去。柳鹄是先帝的人,先帝是说了算的那个。故此那人是柳鹄说的过去。只是刘登喜既知道了,难道就置之不理、让你欠了柳鹄一个大人情?会不会他根本不知道信物的事,悄悄替你把人情还了?”
陈瑞锦摇头道:“我那会子不过是个孩子,能在女卫营活多久还两说,他犯不上费那个力气。”
贾琮击掌:“瞧瞧,你已明白过来了不是?不论刘登喜或柳鹄,谁都犯不着为了你一个孩子费那么的力气,故此他们皆不会是诚心去救你的。救你必有别的目的,且别的目的才要紧。比如,不让挑拨太上皇和先帝关系的宵小之徒得手。先帝已老、早晚要死,太上皇早晚会是柳鹄上司。”
陈瑞锦跟着他的话这么一想,仿佛也有道理,面上便松了下来。贾琮赶忙打铁趁热接着掰:“不过瞧你有志气、顺手捞你一把罢了。万一多年后你当真成器了呢?自然,不捞更容易;捞也不会多费太多力气。饶是如此,救过你了也是真的,人情还是得还。”
陈瑞锦思忖道:“万一人家当真是瞧我有出息、想赚一个人情呢?”
贾琮又击掌:“不是才说了么?咱们还他这个人情。你放心,总有法子的。世界这么大、未来那么长。但凡柳鹄是个活人,必有需求。”乃看了看她,“他想做什么?”
陈瑞锦深吸了两口气,低声道:“太皇太后想捏着你的婚事,诱各家王爷助她。”
贾琮蓦的明白了,不由得浑身冰凉。此计没有陈瑞锦运作是决计不成的。他们想让陈瑞锦给自己下套、然后捏着自己另娶司徒家的女子。半晌,咬牙道:“太皇太后好大的野心。我现在可以肯定,师叔祖就是让她暗害的。”
陈瑞锦乃低声将昨晚柳鹄所言从头细说一遍,末了道:“只怕京城来的那些,不少都是忠于太皇太后的。”
贾琮思忖半日,道:“无事,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,去西洋给欧洲列强添堵未必非要我们自己的人。至于太皇太后么……没有权只有钱,如今连武力都弱了,白晾着她最好,就让她几起几落一无所得。”
陈瑞锦又发了会子呆,长出了一口气。
贾琮道:“洗漱一番,回屋去补会子觉去。”
“今晚柳鹄若是再来……”
“理他呢。”贾琮耸肩道,“只当他在吹口哨。这种把人当机器的,就该让他碰一鼻子灰回去。”陈瑞锦想了想柳鹄胸有成竹在自家院墙外头吹一夜口哨的模样,不禁好笑。遂当真回去补觉了。
这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,满院子人都睡了个好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