茴香听罢立时道:“听起来,这个一僧大师与先帝,倒有几分燕王与太上皇的意思。皆是帮着兄弟得下江山,末了还遭兄弟猜忌。”
贾敘眼神一亮,拍手道:“潜意识!”茴香诧然。贾敘解释道,“潜意思就是人心里隐约在想着、自己却并未察觉的念头。我方才一直在琢磨,若先帝有过让燕王继位的心思,为何不在驾崩前废了太上皇改立燕王?太上皇本是先帝九子中最平庸无能的一个,燕王强出去他数倍。先帝拿老三当管事用个十几年,末了改立有本事的老九为新君岂不是更好?哪个皇帝不想江山永固的?方才听了你的话,忽然想着,说不得这个便是先帝的潜意思。燕王犹如一僧大师,太上皇犹如他自己。纵然本事低些,他总还是盼着类似他自己的太上皇得好处。”
茴香听罢连连点头:“保不齐就是这个缘故。”乃嗤笑道,“日日将皇帝说成真龙天子,皇帝也全都是小人罢了。”贾敘听了哈哈大笑。
柳二身上还是湿的,便将衣裳拿在手里;三人朝山坳外头爬去。半道上,贾敘悄悄问柳二:“记住了?”
柳二道:“记住了。”
“告诉小七。”
正文 第559章
贾敘等人看似波澜起伏、实则顺顺当当的毁掉了两封先帝留下的圣旨后,柳二只说去打点子野味,飞身跃上树梢便没了影子。转头撞见柳小七在老树底下攀着老藤荡秋千做耍,柳二道:“头一个,天满;第二个,天巧……”将茴香方才以长针点动老樟木盒子的顺序说了一遍。柳小七听罢复述了一遍,柳二点头:“就是这样。”
柳小七问道:“那甄姑娘的事我不大清楚,不是自己人么?”
“算半个自己人。”柳二想了想道,“要紧之事,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”柳小七抿了下嘴角,随手甩出去一支飞镖,打死不远处一只懵懂的兔子,闪身而去。柳二拔下镖擦净血迹,放进自己的镖囊,拎起兔子回去找贾敘他们。
贾敘正与茴香说些锦衣卫里头的规矩,柳二不敢打扰,生起火来烤兔子。闻着兔肉香,想起方才那只石头兔子,茴香心中暗自痛快。三人吃罢烤兔肉又吃了些干粮,便赶着回去。茴香脚程慢且不擅走山路,柳二便背起她走,天黑前赶到山下,借宿在他们寄养马匹的寺庙之中。
今儿这一日下来,大起大落、大悲大慨、折腾的厉害。茴香极倦,吃完晚饭便睁不开眼。跟着知客僧到了他们替女施主预备的屋子,倒在炕上沉沉睡去。贾敘精神头十足,命柳二陪他出去走走。转过一座小坡,柳小七笑嘻嘻从树上跳了下来:“五爷,对的。”
贾敘点点头:“好。”又皱起眉头默然半日,道:“我在想着要不要告诉琮儿。”柳小七抛过去一个疑问的神色。贾敘道,“怕他把那个东西砸了。”
柳小七笑道:“不会,琮哥儿最爱惜东西不过。”
贾敘哼道:“爱惜归爱惜,要舍的时候比谁都舍得。”
柳小七道:“其中不是有他们道家之物么?”
“那个算什么?”贾敘又叹了口气:“你认识他的日子太短了,又没去过台湾府……罢了。如今我在京中,你走一趟吧。把消息和东西都带过去,问他们如何处置,也好见见潇湘馆那些人。”
柳小七爽利应了,笑道:“我本来也想去南边走走的。新近琢磨出了种吃食,正欲同琮哥儿他们商议怎么卖呢。”
贾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柳二:“这小子竟是你们柳家的么?”柳二含笑点了点头。
次日,茴香睡醒时大日头已上了天,不觉好笑,喃喃道:“竟这么迟了。果真是不当奴才心境宽。”贾敘柳二早起来了,在人家后院里交手,四五个小和尚盯着他们瞧热闹,眼珠子一动不动。茴香起得晚,有些不好意思。倒是贾敘说:“贾琮日日都这个点儿起床。”三人遂吃了点子斋饭,取出寄存的马匹赶回京城去了。了结家中旧事,茴香心思大定,后日日跟着贾敘踏实学些本事不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