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人并不知道号牌是什么,纷纷围拢过来询问。贾琮提笔在一张红笺上写了个“零零壹”,又在另一张黄笺上写个“零零壹”,问道:“谁要打官司?”
众人齐喊:“大人!我打官司!”
贾琮看了看:“嗯。每家派一个人,在我这儿排队。”众人哗啦啦排成一溜。他问头一个中年人,“这位先生大名?”
那人道:“小人不是先生,名叫熊三五。”
“熊先生,你要告什么人?大略同我说说。”
那人垂泪道:“小女让芳春楼强抢去了……”
贾琮本来提笔欲写个提纲,闻言手一滞:“芳春楼是……窑子么?”
旁边有个妇人也哭着扑过来道:“我们家不曾欠下他们的债!不过是姑娘生得好,他们胡乱写了张欠条子,强抓着我男人的手硬盖的手印,生生把我孩子抢走了……我们只得这一个孩子……”两口子齐声大哭。
贾琮深吸了口气,良久没回过神来。乃使劲儿摇了摇头,问道:“你们孩子还在芳春楼么?”那妇人点头。贾琮回身命一位护卫,“去后头告诉三奶奶,别的暂且放下,先把芳春楼封了。”
不多时,陈瑞锦出来问何事;贾琮低声说了。陈瑞锦点点头,领了几个人、让熊家两口子带路往芳春楼而去。贾琮又怔了半日,方问下一个。后头这位是被抢夺了城郊三百亩地的,夺地之人乃是前任知府手下一个户房小吏。贾琮在两色笺子上各写了个大略,交红色的给他自己,黄色的给衙役送到苏韬案头去。乃向这人道:“你等着。你是零零壹号,苏大人问完了里头这个,便会有人出来喊零零壹号,你拿着这红笺子进去。”那人打了个千儿退在一旁。
贾琮写了有五个号码之后告诉第六个:“大老爷今儿未必能审得完前头那些案子,你拿着号牌,明儿再来。横竖旁人插不到你前头去。”那人千恩万谢走了。
写到第十四个时,陈瑞锦回来了。贾琮问身边二位文吏:“知道怎么做了么?”
一个道:“知道了!”
另一个道:“贾先生真乃神人也!这等法子也想得出来。”
贾琮道:“不过是犯不上让这么多人挤在衙门口罢了。你们记着,遇上有如刚才芳春楼那样的——就是受害人还活着、且眼下正在被迫害中、咱们早一日出手便可让人家少受一日苦的,就进来告诉我。”两个文吏连连点头。贾琮与陈瑞锦一道进了衙门。
陈瑞锦瞧他神色有点子不对,便拉了他到后头无人处问道:“怎么了?”
贾琮蔫了会子道:“当年燕王将整个江西置于匪患之中,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——毕竟他需要一滩浑水来藏住太上皇。方才听了芳春楼那事……”他缓缓摇头道,“整整一个省都在无政府状态、十来年,寻常百姓的日子没法子过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