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妇命园丁丫鬟等都退下,转身往园中的一座六角亭走去,口里道:“这柳大官人极聪明。连蒸汽磨盘机是什么都不知道, 只听了衙役几句话, 立时顺杆子往上爬、演得跟托儿似的。”
“姑母看?”
老妇轻笑道:“既是京城来的, 想必知道苏韬底细。他赶的日子也太巧了些。”
男子拱手:“侄儿愚钝,请姑母明示。”
老妇道:“苏韬到任已经大半年光景,遭谢鲸架空,父母官有名无实。最初静观其变的人家多半都投了谢家。谁知这会子风向突变。苏韬一个师弟,带着二十来个背火。枪的兵士忽的冒出来。来的当日便直拿谢家开刀、封了朱紫街整整一条街。没过几日便公然开堂问案,如今又明着拍卖谢家铺面。可知人家前头那半年都是按兵不动、背地里在查呢。那姓柳的正掐在苏韬审案的头一日凑上去。我老婆子猜,他已在南昌府等候多日了。”
这会子,他二人已走到亭子里头。男子替老妇移开扶椅,一面道:“既这么着,他为何不早些去投苏大人?还能早些帮上忙。”
老妇摇头道:“他不是本地人,能帮什么?他能帮的荣国府都能帮。既是苏大人已有章程,他只管在旁候着,掐个合适的点儿贴上去。此人掐了最早的一个点儿。”
男子坐在对面:“那咱们?”
老妇道:“谢家必有对策,咱们掐下一个点儿就是了。”乃问道,“我让你买粮食,买了么?”
“买了。”
“粮为万民根基,最好下手不过。”老妇含笑道,“谢家头一招八成就在粮上。”
男子点头。过了会子才道:“如此说来,谢家竟是输定了?”
老妇叹道:“七皇子没了,苏家背后是荣国府,谢家拿什么跟人家争?左不过舍不得那么多利,欲来个鱼死网破罢了。”
男子道:“只是谢家根基深厚。”
老妇抬目瞧着他:“你还怕谢家卷土重来?”
“侄儿觉得,苏家虽咄咄逼人,不过仗着几个武艺高强的绿林人罢了。”
老妇问道:“谢家的根基较之义忠亲王老千岁,谁深?”男子激灵灵打了个冷颤。老妇冷冷的道,“不是王爷却能买到火器的,唯有两广总督王子腾和台湾知府贾琏。如今又多了苏韬。燕王的兵马纵然没空管苏韬的事,王子腾却是贾琏的亲舅舅。荣国府帮着苏韬从岭南借调些兵马来不难。再有,”她抬目望了望亭外花木,“能压住满屋子绿林人的高手,一个都难得了。苏韬竟能找来‘几’个。”
男子应“是”。又说:“还有一事。额……”他迟疑了片刻,“言和……今儿跟着我去了。”老妇眉头动了动。男子微微垂头,“我瞧他那模样……仿佛瞧上那个张大官人。”
“不可!”老妇喝到。
男子抿了下嘴:“侄儿觉得,他身份虽尴尬些,配苏韬的外侄女还配得上。”
老妇哼道:“外侄女?那是苏韬嫡亲的闺女!”
男子大惊:“什么?!”旋即辩道,“不可能!苏韬纵然要人竞拍做托儿,也犯不着让女儿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