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氏想了想:“说的是秦东家吧。我与她只说些梵文之事。咱们家乃是诗书翰林之家,又不事商贾的,我自然也不与她谈论别的。”
徐太太长叹道:“话虽如此……眼下这个境界也没法子了。什么商贾不商贾的,朝廷不是已除去商籍了?商贾亦良民。”
姚氏微微皱眉,道:“只怕……我们三爷不会答应。”徐太太好悬让她噎死!她又接着说,“若是老爷答应,三爷也没法子。太太不如劝劝老爷?”
徐太太恼了,拿起案头的茶盏子往姚氏脚下砸。姚氏又吓了一跳:“太太!”
徐太太指着她喝到:“滚!”姚氏扭头看了看木牌。徐太太又喝,“滚!”姚氏匆匆行了个礼,连架子带木牌统统不要,拔腿便走。才刚跨出门槛,便听后头徐太太喊道,“都给我滚!”
姚氏打了个激灵,低声喊道:“快跑!”领着两个丫鬟一溜烟跑了。等后头那些姑娘奶奶们出来,只望见她们主仆三人的背影入狸猫般闪过转弯口。
屋内已没了旁人,徐太太又狠狠砸了茶壶。半晌才骂道:“又臭又硬!还不如老大家的懂事!”
姚氏回到自家,蒙着被子笑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。两个丫鬟都已明白了怎么回事,一个扶着床棱一个扶着椅子,双双笑得肚子疼。三个人好容易止了笑,命乳母抱小爷过来大家瞧着他玩儿,瞧着瞧着又笑起来。
过了会子,有个丫鬟哼道:“又要奶奶帮她们捞银子、又想奶奶背着个商贾的名头,打的好算盘!”
姚氏悠悠的道:“不止。她们还盼着我自己悄悄将此事揽过去,谁也不告诉。门路是我的、力气是我出、黑锅是我背,她们只管享受好处。我像打落门牙肚里吞的人么?”丫鬟们又笑。姚氏出了口长气,“今儿那木牌,凡是认得字的都看明白了。这管账不会再给我了。”
另一个丫鬟道:“奶奶,这一回大约是躲过去了……只怕太太不死心,还有下一回。”
姚氏虚握着儿子软乎乎的爪子道:“多少回也不怕。我只往三爷头上推便是。三爷不答应,我绝不敢做。”
那个道:“三爷若答应了呢?”
姚氏哼道:“你们三爷未必知道我,我却明明白白知道他。他是个君子乐贫的性子。若会答应,除非日头打西边出来!”
话音刚落,有个婆子进来回到:“奶奶,太太打发了两位妈妈来取账册子,说是给二奶奶送去。”
只见两个管事婆子脸儿绷得跟庙里的金刚菩萨似的走了进来。姚氏欢喜道:“都在那儿呢!拿走拿走!都拿走!”
丫鬟笑道:“阿弥陀佛这些东西可算拿走了!咱们奶奶今晚能睡个安生觉了。”
管事婆子瞧了她半日,实在不知说什么好,便黑着脸命后头跟的媳妇子抱走账册子。
有个丫鬟调皮,悄悄跟在后头瞧热闹。过了会子,她蹦跳着跑回来笑道:“奶奶!二奶奶病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