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梁仵作你害怕么?”
梁仵作把腰板一拔:“我姓梁的清清白白不曾做违法之事,害怕什么?”
夏奎道:“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活见鬼,你怕么?”刘戍撑不住哈哈笑了起来,夏奎跟着笑。两条大汉中气十足大笑,震得堂中起了回声。梁仵作莫名不已。
朱巍指着夏奎道:“他才是夏奎。”
梁仵作愣了:“夏奎?死了的那个?”他看看夏奎,“不对啊!夏奎少说比他矮了一个头,瘦得大约只有这位一半重,模样也相去甚远。”
朱巍摇摇头:“这位才是真夏奎,得了哮喘病死在牢中的乃是旁人。梁仵作你不曾看见过堂的夏奎,陈大人不曾亲自去看假夏奎的尸首,让人家在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。”
朱桐道:“不单是狸猫换太子,还有螳螂捕蝉。这里头,恐怕不止一方出了手。”
秦王道:“孤王都糊涂了。”
刘戍道:“我也糊涂了!阿桐,怎么回事?”
朱桐思忖道:“我起初以为陈大人下头的衙役已是把他架空了。再一想不对。若是衙役狱卒与人勾结联手哄骗陈大人,夏奎一个活人跑这事儿不论如何都得告诉陈大人。不然迟早露馅,他们自己可就遮掩不住了。那他们就当另外编排一番瞎话、把自己摘出去才是。除非他们以为夏奎没有逃跑,而是死了。躲在后头下套之人显见将衙役狱卒也一道套进去了。”
刘戍叉着手道:“却又来!分明逃跑了、并没有死,还是现打晕了四个狱卒、扒了一个狱卒的衣裳穿走的,怎么会以为他死了?狱卒可傻了不成?”
朱桐又想了半日,忽然站起来道:“走!去陈大人衙门。”
“啊?”
“少惊动些人。”朱桐道,“快些。”他看了眼庾二老爷,此人有些惑然无措。“大约来得及。”
朱桐在鲁国执政多年,说正事时自带威严,众人不由自主听了他所言。遂立时动身走了。
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知府衙门。知府大牢就在衙门内,朱桐命将狱卒悉数喊来,又打发人去找放假或是值夜。刑房一众官吏也都喊了过来。中有一人,一看见夏奎便如见了鬼似的,吓得脸都白了。朱桐只做没看见,让夏奎去认认狱卒。夏奎一个个细辨,竟没有当日欲给他“土布袋”的四个狱卒。等了半日,放假值夜的也来了,依然不是。
朱桐点点头:“我想到了这种可能。”乃含笑望那变了脸的刑房吏,“这位押司可有话说?”
刑房吏强笑道:“先生说什么?小吏听不明白。”
朱桐道:“白日见鬼可有趣么?你可知道太阳就要下山了。”
那刑房吏身子摇摇晃晃快站不住了。陈大人只冷森森的瞧着他,一言不发。刑房吏“扑通”瘫倒。
原来,夏奎被抓来那日一大早,有个穿灰袄的男人来此人家中,含笑送了他一盒点心。这刑房吏打开盒子一瞧,里头竟是白花花的两锭大银元宝。那人道:“我东家的相好与人私通,又被奸夫杀死。我东家郁愤难平。虽说杀人偿命律法难容,我东家却不想让他拖到明年秋后再死。听说,今晚是押司值夜。”
刑房吏看着银子眼睛都直了!半晌才回过神来,为难道:“虽是我值夜,值夜之人并不止我一个。”
那人道:“今儿大老爷审过之后,奸夫会送去僻静之处单独关着。押司放心,我东家不止有这么两锭银子,该疏通的都疏通了。”
刑房吏这才放心,大大方方手下银子道:“俗话说,有钱能使鬼推磨。些许小事,好商量。”那人遂将东家的安排细说与刑房吏听,二人商议了会子,定下计策来。
当晚刑房吏特意早了些到班,不许旁人跟着、独自跑到夏奎的牢房外溜了一眼。牢房北边有一片空牢房,僻静无人,夏奎单独关在此处。他提着灯笼从那片出来,值夜的狱卒们个个望着他微笑,刑房吏回笑道:“那边只关了一个犯人,老实的很。我已看过,大伙儿不用过去了。”众人都答应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