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年以来,他的生日都过得无惊无喜,他外婆还健朗时,还会给他的早饭垫一个荷包蛋充作庆祝。后来外婆日益老去,他出生的日子仿佛也就此无人记得。那回倒是他有生以来排场最大的一回生日,两个员工一人持花,一人端蛋糕,直接送到了他的寝室门口,彬彬有礼地说祝谢先生生日快乐,多少人侧目围观自不用提。虽然最后他的同学们一致认为是来自他的某个不知名追求者,羡慕唏嘘为多,但他当时的不适与排斥还历历在目,将蛋糕与花直接扔进了垃圾桶。
坦诚的来说,当时的柯江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。柯江这只被养得油光水滑的小刺猬,背上竖着刺,昂着下巴,溜溜达达毫无顾忌地就往他的世界里闯,还闯得理所当然、吵吵闹闹,也不问他答没答应,恨不得就此画个圈儿、占地为王了。谢白景所注重的个人界限一朝被人莽撞又随意地打破,怎样都无法对柯江有好脸色。
而时过境迁,他竟与当初那个厌恶的男人有了不清不楚、牵连不断的关系,在乍然听到柯江生日的消息时,心里还有几分,很淡很淡却不容忽视的在意时,谢白景自己也觉得世事无常。
晚上与林风吃饭。林风聪明地单独设宴,旁的剧组里的其他人等一概未邀,地方又选得很好,就在他们下榻的酒店里择了一间较为隐蔽的单独包间,哪怕被好事的记者拍到,也不会落人口舌。三人用餐时,倒也不怎么尴尬,柯江本就是善于言谈的人,而林风更甚,姿态殷勤而不谄媚。柯江之前与他相交不多,此时觉得这人倒是个聪明又会说话的,眼底带了些笑意,颊边有浅浅的窝:“平时小谢是不是脾气挺差的?这么些日子你照顾他辛苦了。”
林风摇首:“哪里,小谢他平时很好,组里的人都很喜欢他。而且他特别刻苦,每天都最早到片场。”
谢白景坐在一旁独自专心吃饭,持筷的手微微顿了顿。柯江哦了一声,往他身上似笑非笑地一瞥。
“那倒确实,”柯江应得理不直气也壮,颇为骄傲地,“白景别的不说,刻苦上进是真的。”
“非常难得。”林风接道。
两人对视一眼,各自笑起来。谢白景情绪复杂地瞥了一眼柯江。
他理应感到不适。他不需要躲在男人身后,听人像是议论自个儿子般假意谦虚的夸耀。但他的眉眼只刚冷了几度,在柯江为他夹菜后刻意地收敛起来。不声不响,在必要的时候,他还举起酒杯,主动地向另外两人敬酒。
不论怎样,林风还在场。
柯江喝了些酒,正处于人还清醒、身体却受酒精影响而最舒服的时候。回了房间,他先去洗澡,在按摩浴缸里泡得都忘了时间,还是谢白景过去敲门,将他从水中拎出来。两人在夜里躺在一张床上,盖一床被褥,只亮了床头一盏小灯,难得的平静而温和。柯江的手指玩弄着谢白景睡衣的小小纽扣,问人这段时间在剧组里拍戏顺不顺利,与旁人处得怎么样。然而多半还是他自己在说,絮絮叨叨地:“你要能多学学林风就好啦,那人混得多开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