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记得那时候的桂花酒酿丸子大概是很香的。
除了北方,大概小孩子都吃过这些东西吧。
父亲那时候年轻,做了厨房的事情,还会收拾一下,那时候父亲的手不会抖,桂花不会撒得到处都是,做事情很精准。
云烨心里一痛,转身去追莫锡山,只见父亲已经走进了楼里。
那背影真如朱自清那篇散文写的一样---蹒跚。
父亲一手端着碗,一手拄着杖,上梯的时候,身形有点摇。
云烨想上去扶一把,可是他想,父亲这时候,大概是不愿意他去扶的。
若是想他去扶,刚刚就不会那样笑一下从他身边走过。
多少天没有开过口说话了。
莫锡山端着点心上了楼,站在辛甜的门外,敲了敲门。
莫忧和云洁以为是云烨回来了,吓得退步的时候差点被凳子挂倒。
“进来。”辛甜也以为是云烨,只觉得他最近矫情了,经常回来的时候还要敲门。
她赶紧擦了脸上的泪。
等来人推开房门时,辛甜愣愣的看着莫锡山。
莫锡山看到辛甜时,就展了个笑,眼角的沟壑又被他的笑容堆了起来。
莫忧笑着过去扶,“爸,您怎么来了。”
莫锡山叹了一声,走到辛甜的chuang边,莫忧伸手去端点心,莫锡山避了一下。
莫忧只能讪讪收手。
莫锡山坐在chuang边,脸上一直堆着笑,*溺的看着辛甜,然后把手中的拐杖靠在chuang边。
苍手拿起白瓷调羹时,颤颤的,让调羹碰在碗壁上的时候,都“叮叮”的发出了声响。
辛甜眼睛一红,“外公,好香啊,甜甜自己来。”
莫锡山还是笑着,舀了一勺小丸子,喂到辛甜的嘴边,嘴角的笑扯开,辛甜看到了老人的假牙,白白的。
心酸得发疼。
“外公,甜甜自己来。”
莫锡山一勺一勺的喂着辛甜,又给她擦擦嘴,慢慢的摸摸她的头发。
云洁站在一旁,背过脸去,眼泪落了下来。
云烨就站在门口,没有进来。
一碗小丸子吃完,莫锡山看着辛甜用眼睛睁了睁,疑惑的看她。
辛甜点头,“好吃的,外公放了米酒,糖,还有桂花,香得很,像小时候和云烨一起吃的那种。”
莫锡山又抚着辛甜的头,轻轻叹了一声,把碗放在chuang头柜上,他从兜里摸了张纸,递到辛甜面前。
辛甜打开,外公的字,很漂亮,虽然年纪大了,但笔风依旧劲遒有力,一气呵成。
“甜甜,没关系的,别闷着难过,我们还有小豌豆啊,是不是?这么可爱的孩子,比什么都好。
等你小月子出来,就跟外公到院子里晒晒太阳,看到阳光,你的心情就会好了......”
辛甜看完,咬着嘴唇,哭出来,抱住莫锡山,心里恐慌得不知所措,“外公,你怎么不跟甜甜说话啊,外公!”
莫锡山拍着辛甜的背,一下一下的,嗓子里发不出来声,他只能这么一下一下的拍着外孙女的背,让她不要哭。
莫锡山当天知道辛甜输卵管被切除后,就急得上了火,想说话的时候,喉咙已经疼得说不出来话。
他又怕自己一露病态,家里又跟着来操心他。
就想着拖几天悄悄吃点消炎药好了就成。
却不想这么一天一天也不见好转。
辛甜整日都呆在屋子里。
在莫锡山心里,辛甜是要比云烨更伤心的。
小豌豆至少是云烨的DNA,辛甜连个拥有自己血缘的孩子都没有。
一个女人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,怕是很想要个孩子的。
辛甜的情绪他一直看在眼里
他想来劝劝,可是自己说不出来话,怕一来辛甜反倒过来担心他。
但他这喉咙也不知道哪天才好得了,这么拖下去,怕辛甜更难受。
才下了决心写个纸条。
字体上的字迹对于辛甜来说,太震惊了。
“外公,你怎么了?为什么不能开口?”
屋子里的人已经围到了莫锡山的身边,云烨蹲在莫锡山的跟前,皱眉看过去,“爸,你张嘴,让我看看!”
莫锡山笑着摆了摆手,拉过云烨的手放在辛甜的手上,拍了拍,他便站了起来,作势要走。
辛甜有点急,从云烨手下把手抽出来就拉住莫锡山,“外公,你不让我和云烨看看,我明天就不吃饭了!”
辛甜百般恳求,老人张开嘴时,口内的疮已经泛了白,连在舌根与喉的地方,这怕是一点热都沾不得了,他是如何笑出来的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