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的谈话在商恺的卧室里继续,两人身上搭着同一条薄毯,朝着同一个方向侧躺,商恺搂着付小嘉的肩膀声音低沉地在他耳边叙述过去发生的事,姿势活像两只并排悬挂的汤勺,莫名地让人觉得窝心。
后来,年仅八岁的商恺出现了创伤应激障碍,成为了安知年龄最小的病人。
付小嘉以前还小,根本不知道商恺来他家是为了治疗。他只知道生活中突然多了这样一个长得好看的哥哥,是一件值得喜悦的事情。最多最多,他只能感觉到商恺似乎很不开心,因为商恺几乎不怎么笑。
后来就有了夏欣,有了商旭,有了商恺被送出国的经历,有了在国外漂泊无依的那几年和偷跑回国的狼狈,再接着就是外婆去世,付小嘉再度回到他身边……
付小嘉也逐渐明白商恺对检察官这份职业的热爱来自何处。
他想给母亲一个公正。
可是,那起入室盗窃案一直没找到凶手,商恺对于现场的记忆也逐渐模糊,他只记得案件发生的时间是他八岁生日前后,这意味着商恺二十八岁生日的时候,也就是最近这几天,他母亲的案件即将要度过法律上规定的二十年追诉时效,凶手将永远逍遥法外……
付小嘉不知道怎么安慰商恺,还反过来被商恺安慰,说他会放下,会努力忘记这件事。
付小嘉知道无论别人怎么说,真正能让这件事过去的就只有商恺自己,所以之后都对此只字不提。
……
又过了几天,也就是商恺生日的当天,他们决定开车回临城,去看望安知,并且一起给商恺过生日。
付小嘉一路上都显得精神不振,他担心商恺担心得厉害,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,千般惦记万般照顾,谁知最后却招致了商恺的不满。上车前商恺认真地跟他解释,他同付小嘉说这些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对方同情自己或者怎么样,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说,才说的。
付小嘉明白他不想让自己有心理压力,点头乖巧地说我明白。
车子行驶在路上,付小嘉没睡,他一直看着商恺专注开车的样子,用目光去描摹他的侧影轮廓,悄悄在心里许愿,说他一定会好好陪在商恺身边,把一切孤独都赶走,让他把一切痛苦都忘掉……
临城距离云城并不远,开车也只需要几个小时的车程,付小嘉的驾照还没拿到,跟商恺换不了班,所以全程都是商恺一个人开,好在付小嘉一直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陪他说话,倒是也不怎么困。
到了临城之后,两人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了安知家门口,付小嘉看着距离不远的别墅区,目光停留了一会儿,回头去观察商恺的表情。
商恺跟他对视了一眼,没有说话,付小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以前他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商恺不回商家、对商旭也那么冷淡,现在听过商恺的坦白之后付小嘉才明白,看着别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,对于遭遇失去至亲的商恺来说,本就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残忍,更何况他对于夏欣来说,也是不能被容忍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