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十月,天气变得酷热。
她躺在临产室里的台上,小脸煞白,布满涔涔的汗水,后背都浸着一片湿润的冷汗,往外浸湿了衣服,蔓延上森然的寒气,而他穿着蓝色消毒衫,在她旁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,拿起纸巾不断拭去她额上的汗。
她脸边发丝凌乱,被汗水浸着,一缕一缕湿彻的贴在脸上,发白的细唇抿紧,疼的直哼哼。
医生和护士都站在旁边,低声安慰着她,可她根本睁不开眼,眼尾濡着泪水酸涩的发痛,眼前只隐隐绰绰的黑影在晃着,唯独他手心传来的热度,滑腻的黏着一层薄汗,熨帖着她的心稍稍安稳,猛然的,腹部骤然绞起剧痛来,她惨叫一声,狠狠地扬起脖子,疼的咬住嘴唇。
医生正在帮助她,大叫道:“再用力!长长地吸一口气,吐出来!!”
他跟着瑟瑟地发抖,去抚摸她冰凉的脸庞,没有一丝温度,内心的恐慌一瞬间升腾起来,充斥在胸腔里,寒冷的直深入骨髓,眼里渗出细密的血丝,狰狞地鼓动着,又漫出湿亮的水,茫然而无措,哽咽着去叫她,嚎啕的叫着:“阿青!阿青!!”
“阿青!!!”
她难受的呜了一声,只觉得疼,全身都是疼的,恨不得就这样昏过去,痛的两腿绷紧的更加厉害,她攒起全部的气力,弓紧腰背,紧的从后背牵起一丝痉挛的痛,苍白的嘴唇被细牙咬出殷红的血水,脸庞上瞬间又冒出冷汗来,濡着卷翘的长睫毛湿漉漉的结着细小水珠,覆在眼睑上,再猛地一下使出去。
最后完全虚脱的一刻,传来医生欣喜的笑声:“出来了,出来了!”清脆的啼哭声随即回荡起来。
她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。
余青昏沉沉的,依稀听见有人温柔地唤着她,不知疲惫,柔软的又令她心头泛酸,四周是深不见底的黑,她艰难地睁开眼睛,缓了一缓神,雪白的天花板上映着清澈金亮的日光,她慢慢地转头,脸贴上绵软的枕面。
他一直守在病床边,弯着身,捉着她的手放在脸上慢慢摩挲,脸贴的她的脸很近,能见他眼中通红的血丝,眼尾都洇着湿润的红意。
此时,他握着她的手,宠溺地用脸蹭了蹭她的手心,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上虚弱地绽开一抹安抚的笑,整个人便放松下来,额角密紧的青筋缓缓平息,颤抖着唤道:“阿青……”
她说不出话,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,他便阖上眼睛,眉目间洋溢着满足的神情,眉棱舒展开,还好她没有事。
“你们是不要孩子了吗?”
一道慈蔼的嗓声忽然闯入。
陆奶奶望着怀中的襁褓,刚出生的小婴儿被纯棉干净的薄褥子裹住了身,只露出皱巴巴的脸,她便抱着他来到床边坐下,对余青笑得欢喜:“是个带把儿的呢。”爷爷跟着走进来,手里提着塑料开水瓶,对床上的人笑道:“你爸爸一会就赶过来,儿媳妇回家给你熬汤去了。”将开水瓶轻轻放到床头柜旁。
余青看着奶奶怀中的婴儿,小小的一团,脸皱巴巴的,白软的小手伸在半空挠了挠,想要捉住什么,奶奶说:“名字是老头起的,叫陆祁然,小名叫然然,你觉得这么样?”
她微微点头,只觉得这名字好听,抬手便要去抱宝宝,露出温柔的笑容,小声叫:“然然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