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端端坐在桌前,身量挺拔,斯文规矩,一席玄衣平平整整。
凌老夫人有些想笑,她有一儿一女,女儿已在京中嫁人,跟她一样爽朗喜武,偏这个小儿子像极了他当中书令的父亲——一介书生,无趣极了。
老爷死后,他又“懂事”地担起家长的责任,明明年纪尚轻,却总那么严肃。她多想有个武艺非凡,仗剑江湖的儿子,每每向女儿抱怨,女儿却总笑她,“爹也一介读书人,您还不是喜欢地紧?”
凌老夫人不语,歪着头看他,不一会儿,儿子自己就端不住了,“今天救了一位姑娘,看她跑到湖边,一头扎进湖里,浮浮沉沉,还以为寻死呢,可人家说,是在沐浴。”他不忘再三解释,“她脑袋都埋在水下,哪有这样沐浴的?很是奇怪。”
“唔……那姑娘好看吗?”
这不是重点……
“儿子没注意。”
“那你脸红什么?”
……
“娘。食不言,寝不语。”
凌老夫人笑了笑,看他明明红着脸又装作若无其事,一本正经的样子,觉得有趣极了,拿儿子打趣是老头子死后唯一的乐趣。
凌无书又看了一眼自己娘,眼神停留在她手上,责备地对谢惜道:“谢叔,我吩咐过不许娘碰她那一堆家伙。”
“我又没碰。”凌老夫人赶快否认,说完又偷偷去看自己手脚,脸,头发,不知哪里露了馅。
“您指甲缝里,有些脏。”
“……”
没等凌老夫人说话,谢惜赶紧替她解围,“回大人,老夫人只是看兵器有些脏,擦了擦罢了,并没有舞刀弄棍。”
“擦完了不就要开始舞了吗?”
凌无书还记得在练武场上第一次看母亲耍红缨枪时是三岁,小奶娃拿着桃木小剑跃跃欲试要当个小将军,一柄枪头飞来,正中小萝卜头头顶的丸子发髻,吓得他当场尿了裤||裆,从此母亲怎么威逼利诱,他就是不肯习武,凌老夫人还责怪他爹带傻了儿子,害他只知道读书。
十岁时母亲练越女剑,一招白猿问路扑到树上,树枝被压断,稚子赶去救母,老母亲整个压到他身上,扭伤了腰,而他则摔断了左腿,在床上躺了一个月。
十二岁时母亲玩流星锤砸倒了兵器架,儿子被压倒在架下,右腿被压断又躺了一个月。